肌膚傷痛,早已鐵下心來,決意豁出身來,暗道:“反正一死,決不辜負他人。”刑訊之始,擰耳跪煉,陳德疼痛不過,叫出聲來,但令他招供,依舊一聲不哼了。隨即令刑役押棍,兩腳分縛板上,固定棍的一端,刑者執另一端,將犯人雙腿慢慢按將下去。陳德哪裡受過這等折骨掏髓的刑法,立刻虛汗淋淋,浹背透溼。但問“招是不招!”只管緊咬牙關。兩邊刑役見無喝止,也一味施力下去,就聽“嘣”的一聲輕響,犯人的左腿猝然垂了下去。原來左腿壓折了。犯人隨即昏暈過去。眼見得不能再審,眾人皆躁亂異常,不知所措。獨刑部尚書勒保道:“若再緩頰,該犯必狡賴仍舊,且遲延時日,難復皇上。依我之言,索性趁熱打鐵,續加重刑,縱他金剛之意志,怕也耐不住挫折。先喪其膽,方能夠俯首招供!”眾人依言,令刑役提來冷水,兜頭照潑,把陳德激醒過來。問其不招,便又喝令一班虎狼刑役搬上刑夾,兩三五大三粗凶神惡煞刑役趕上前來給犯人套上拶子,發一聲喊,兩邊用力,陳德隨即一聲嚎叫,兩手血洗一般。而拶子已深嵌指內,只恐稍一用力,便會將指頭齊齊截下,“誰給你的親兵制服!還不從速招來!”堂上乘機一選連聲,威下逼問。陳德此刻心神潰散,那總管太監的名子在心裡突突亂蹦。但轉念鋼牙緊咬,堅忍著不敢鬆口。兩邊刑役發一聲兇喊,再一次緊收,那拶子恰如利齒,撕開口子,直齧心肺。俗話說,“十指連心”。陳德經歷幾般大刑,都以昏死幸兔苦痛,然此次再也熬受不住,大叫一聲“太……”,忽於昏聵中意識發覺,將“祿”字硬生生吞下,就勢狠命一咬,半截舌頭豆腐塊一般應聲而落,隨著醬末般的血水噴射而出。染浸了衣褲,弄得近旁一個刑役猝不及防,滿頭滿臉都是。
突發此變,堂上堂下都愣住了。拶子還夾著,刑役不知是收好,還是撕好。勒保正威氣怒發,指手劃腳,揚起的胳膊落在半空也不知是該縮回來,還是繼續揮下去。僵了片刻,還是魏明立作決斷:“馬上停審,先將犯人押回監牢,請醫調理,聽候發落。”堂下齊應一聲,收拾刑具,打掃穢汙,押監延醫,好一陣子忙亂。這邊大學士慶桂也沉靜不住,開言道,“此番審訊,不意陳犯竟作此下策,以死相抗,咬下了自己的舌頭,只怕來日再難理出什麼口供來了。”勒保瞪了瞪眼,介面道:“不是還有手嗎?還可以叫他筆供,也是一樣,諒他不會咬下自己的雙手吧!”內中借有一人,乃內務府大臣涉事出堂,忽拍桌子道:“可惜可惜,這陳德在內務府多年,斗大的字不識一個,是人人盡知的,如何令他筆供?依我看,卻是沒了指望。”語音方頓,眾人復又憂急起來。勒保道:“照如此說法,是沒辦法再審啦,那麼各位大人如何向皇上交待?”各位大員不由忡忡,神色陰暗。唯有慶佳略有所思地提到:“陳犯咬下舌頭,看來並非初衷,不然前面幾次大刑早已咬下了。這次熬撐不住,或慮得不說難逃罪苦,方才欲說竟又為私意所迫,情急之間才咬掉自己的舌頭,以絕我等所圖,也未可知。然嚼舌之前分明喊了一聲‘太’字,也許正為同黨,可惜未能說完,不知諸位有何見解?”眾人聽說,皆不以為然。魏明駁道:“大刑之下,疼痛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