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得淚水直掉,一邊搖頭一邊說不知道。
“不知道?”光頭掄起棒球棍,往窗戶上一砸:“你是他老婆,他跑了,這債你來還!”
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張臭烘烘的借條。上面有石東的親筆簽字和畫押的血手印。
——整整三十萬。
自從前年石東生意失敗後,就始終一蹶不振。整日好賭酗酒,也不知欠了幾屁股債。看著借條上的鉅額數字,我絕望地搖頭:“大哥,我真的拿不出三十萬啊。阿東已經好多天都沒回家了——啊!”
又是一棒掄下,直接碾碎了我腳下的玻璃相框,細碎的玻璃碴子肆意飛濺,劃破了我的手臂和臉頰。
那是我和石東的結婚照,簡簡單單的合照,彼時平淡笑容好像真的能扛過世間一切經風雨雪。
“少他媽廢話,給我砸!”
接下來的十幾分鍾裡,我像刺蝟一樣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在角落裡,任憑耳邊雷鳴呼嘯狂風暴雨。
幾個人砸累了,又來到我跟前。粗壯的鐵棒支在地上,挑開一個墨綠色的小本子——那是我的工作證。
“杜七月,華菱藝術學院的舞蹈老師啊?行,三天之內不把錢給我湊出來,我們找你學校去要!”
望著眼前這災後重建一樣的狼藉,當時我就只有一個念頭:若能抓起一塊碎玻璃沿著喉嚨割下去,一了百了豈不更好?
撥開廢墟里叮噹作響的手機,我一接便忍不住放聲大哭:“阿珍,求求你幫幫我吧……”
☆、004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半小時以後,我最好的姐妹邢綺珍開車過來了。多餘的廢話一句都沒問,直接就把我接到了她的公寓裡安置。
阿珍住在嘉和名苑裡的一間高層獨立戶,一百多平三室。這裡,是T城新開發的商住兩用高消費地段,也是有名的二奶聚集區。
她幫我洗澡,給我拿衣,陪著我圍著被子坐在沙發裡發抖。
最後藉口下樓買吃的,結果回來就甩給我一隻厚重的牛皮紙信封——
“七月,這是十五萬,我全部的私房錢了。”阿珍嘆了口氣:“我住老曹的房,開老曹的車,但是一般不拿他的錢。你懂的,拿錢的話……這感覺不一樣了。”
老曹是個高水準的傍家,有錢有勢有老婆。
但阿珍可不是個稱職的二奶,給錢不行還要給愛,天天想著上位。
看著眼前紅彤彤的一摞摞‘老人頭’,我感激得幾乎說不出話了:“謝謝!阿珍謝謝你!你放心我一定很快就還——”
“行了你少給我來這套,”阿珍嗔了我一句:“但是杜七月我也跟你說句實話,就石東那孫子,你管他幹什麼?早晚給人大卸八塊橫屍馬路。要我說,你就安安心心住我這兒。那破出租房就是一亂墳崗子王八窩,隨便那幫討債的砸了燒了!”
“阿珍,這次真沒辦法了,那幫人會找到我學校的。”我咬了咬唇,心裡五味雜陳:“你也知道,我爸在那當了一輩子老師。我白天體體面面地上課,晚上卻出來夜場做兼職,就已經……已經很……
他要是還活著,一定難受死了。”
“唉,說你什麼好啊。”阿珍一邊棉花球幫我手上的那些細小傷口塗藥,一邊怒其不爭地說:“這年頭,凡是太重情義的人,哪有幾個能落得好下場的?要是早聽我的勸,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嫁給石東——
就算他以前對你再好又怎樣?飲食男女,人之大欲。這男人啊,那方面不行,早晚心理要變態。哪那麼多永恆依戀相濡以沫的柏拉圖!”
我笑了,說阿珍啊,你只會說我,但骨子裡還不是重情重義捨不得不管我?
“滾你大爺!”阿珍用指甲戳了戳我:“說正經的,還差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