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跟你說會下雨……吧,你……還不聽……”賀均平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教訓琸雲,“等等到了家,你……你得給我燒紅燒肘子吃,要……要不,我這怎麼補得回來。哎喲,可累死我了。那方琸雲,給我擦把汗。”他又吩咐道。
琸雲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伸出手輕輕擦了擦賀均平的額頭和臉頰。他身上很溫暖,額頭和臉頰甚至有些熱,滿頭滿臉全是水,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還是雨水。琸雲抹了一把,賀均平又歪著腦袋在她掌心蹭了蹭,就像很久以前琸雲在山上養的那隻大花貓,總是大搖大擺地在家裡裝大爺,可琸雲心情不好的時候,它卻會聰明地鑽進她懷裡溫柔地喵嗚。
琸雲心裡頭悶悶的,有些情緒堵在那裡出不來又進不去,難受得很。她想,老天爺到底是怎麼了,他把她送到二十年前,難道是為了讓她重歷那一段痛苦絕望的日子麼?那賀均平呢?如果沒有她和柱子,賀均平本來應該走怎樣的路?
一路上她都這樣不停地想這個問題,偶爾想起來,會伸手給賀均平擦一擦汗。
風雨雖大,卻沒有雷,半途二人在一顆大樹下歇息。賀均平揹著琸雲走了小半個時辰,早已脫了力,才將將把琸雲放下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半張嘴嘴巴可勁兒地喘著氣,連話都沒力氣說了。
琸雲雖對他依舊心結難解,但今兒二人落到如此地步,說白了都是她一個人的錯,琸雲越想又越覺得愧疚。有那麼一剎那,琸雲甚至想向他坦白,但終於還是沒有開口。旁的且不論,她要怎麼解釋自己為什麼無緣無故要送他走呢?
“啊——”地上的賀均平忽然發出一聲喊,旋即又翻了個身,沾了滿頭滿身的泥。他卻絲毫不在意,掙扎著坐了起來,睜大眼睛瞪著琸雲,一臉感慨地道:“好多年沒有這麼痛快淋漓地淋過雨了。”
“好多年?”琸雲嗤之以鼻,“你才幾歲,說起話來老氣橫秋。”平日裡賀均平總愛說她老氣橫秋,今兒可算是被琸雲逮著機會嘲諷了他一番。
賀均平卻難得地一點也不惱,託著腮笑眯眯地看著琸雲道:“方琸雲你今兒受了傷,我不跟你一般計較。上一回淋雨還是前年重陽的時候呢,那一回我跟京裡的一些朋友去城郊東溪川登高,結果竟迷了路,又趕上下了大雨,在林子裡淋了大半天,最後還是陸鋒大哥把我給找到的。哎,一晃就兩年了……”
他來家裡頭越久,話就越多,到現在甚至有些話澇了,琸雲早已習慣了他的囉嗦,並不回話,只安安靜靜地聽他嘮叨。過了好一陣,她才忽然反應過來,猛地抬頭看著他,烏黑的眼睛裡全是震驚。
“陸……陸鋒……”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甚至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制地在發抖,原本就煞白的小臉愈發地白得可怕,也襯得那一雙眼睛愈發地烏黑幽深,“你剛剛說——陸鋒?”
賀均平注意到她的臉色,頓時嚇了一大跳,霍地跳起身來,一臉關切地湊上前來問:“方琸雲你沒事兒吧,怎麼臉上這麼難看?是不是生病了?”說話時,他又伸出手在琸雲的額頭上探了探,迷糊地眨了眨眼,旋即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臉上露出驚嚇的神色,“你身上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太冷了?我脫衣服給你。”
一邊說著話,一邊就要寬衣解帶。琸雲猛地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烏黑的眼睛裡幾乎閃著火焰,“你剛剛說誰?是叫陸鋒嗎?”
賀均平的手腕被琸雲狠狠拽住,立刻發出一聲痛呼,高聲喊道:“方琸雲你幹什麼,趕緊鬆手,可痛死我了。”說話時又狠狠打掉琸雲的手,氣急敗壞地瞪著她,小臉上滿是氣憤,“方琸雲你腦子沒壞掉吧,你今天怎麼了,從早上出來起就不對勁,一整天都不怎麼說話,到底又平白無故地拽我胳膊。你看,你看,都被抓青了。”他忿忿不平地把胳膊往琸雲面前一送,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