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
一想到這個,琸雲的心又硬起來,正是因為這個念頭不斷地在她腦子裡敲鐘,所以她才把賀均平領到這石首山裡來,想法設法地要將他遺棄在這裡。
可是,她好像有點低估了他。賀均平揹著她一路往山外走,絲毫沒有被風雨所影響。
“我們進山的那條路被泥石給堵了,所以換了這條。只是繞得遠些,方向沒錯。”回去的路上,賀均平很快就忘了先前跟琸雲置氣的事兒,主動和她說起話來,“下回我們再進山就從這邊走吧,這條路好走些。咦——”他忽地頓住,睜大眼睛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臉上露出狐疑不解的神色,喃喃道:“怎麼就走到這裡了?”
他抖了抖胳膊,問琸雲道:“方琸雲,你看看這裡,怎麼好像就到了山下了。這條路竟然還近不少。”
琸雲自然是知道的,上山的時候她特意帶著賀均平走了遠路,就是想他把他給繞糊塗了走不出來,沒想到……果然是將來赫赫有名的賀大將軍,這點小麻煩怎麼能難得到他,琸雲一時苦笑。
賀均平雖然練過武,但到底年歲小,氣力不濟,每走一段路便要停下來歇一陣,這般走走停停,待他們到上姚村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琸雲生怕他多嘴說出石首山有人參的事兒,趕緊仔細叮囑,賀均平不傻,自然曉得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到家時,老太太一見他們這模樣立刻大驚小怪地喊起來,“哎呀你們這兩個殺千刀的,這是跑到哪裡瘋去了,玩到這會兒才回來。瞧瞧你們倆這鬼樣子,活像個落湯雞。還有二丫頭,好好的自己不走路,幹嘛讓石頭揹著——”她話剛說完,立刻注意到琸雲腫得高高的腳踝,先是一愣,旋即臉上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喜色。
琸雲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沒說話。賀均平小心翼翼地把琸雲放下來,抹了把臉,朝老太太道:“您別在這裡大呼小叫,趕緊去燒熱水去,方琸雲淋了雨,又扭傷了腳,得趕緊洗澡上藥。”
老太太很是不樂意,斜睨著琸雲小聲嘀咕道:“一個兩個都把老婆子當下人使喚,我真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遇著你們這些不孝的子孫。這大晚上黑燈瞎火的,讓老婆子伺候你們,真是遭天打雷劈。”她見著琸雲受了傷動彈不得,立刻就囂張起來,很不把琸雲放在眼裡。
賀均平頓時怒了,瞪大眼睛狠狠看她,高聲道:“沒瞧見她受了傷動不得麼?你整天窩在家裡頭啥事兒不幹,不過是讓你燒點熱水,怎麼著你了!”這小鬼發火的時候頗有些氣勢,眉目間自有一股別樣的凜然威嚴,頓時就把老太太給嚇唬住了。
老太太雖有不忿,但被賀均平這麼一呵斥,嚇得連話也不敢說,趕緊腳底抹油躲去廚房生火燒水。
待確定老太太走了,琸雲的臉色這才漸漸緩過來,想了想,從懷裡掏出裝錢的荷包遞給賀均平道:“這個你先收著,我們家老太太不是個東西,眼見著我傷了腳動不得,定要想方設法地從我這裡把銀子弄走。家裡的銀錢都先交給你保管,但沒有我的話,怎麼也不能亂花,知道嗎?”
賀均平毫不在意地把荷包往懷裡一塞,甕聲甕氣地道:“不過是幾兩銀子罷了,何必搞得這麼緊張。老太太雖是嘴巴碎點,可也沒什麼壞心思,你不必這麼防著她。”
“她沒什麼壞心思?”琸雲冷笑數聲,臉色愈發地難看,“你是劉大戶家的少爺,她在你面前自然小心翼翼不敢放肆,對著我這個孫女,可就沒那麼客氣了。”說罷,又把先前老太太要把她賣到勾欄的事說與他聽。
賀均平聽罷,頓時傻了眼。雖說京城裡大戶人家的陰私也不少,但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何曾聽說過做長輩為了幾兩銀子要將親孫女賣進那種髒地方。先前見老太太年紀大還存著一分恭敬之意,而今卻只餘厭惡憎恨,光是想一想,心裡頭就慎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