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哼’一聲道:“我看豔紅姑娘就是比她強!不信哪,也把豔紅姑娘請出來,大家比劃比劃呀!”
他一說完,臺下一些人竟也跟著起鬨。花媽媽忙說了好些場面話,連番賠笑,可臺下起鬨的人越來越多,一時之間,花媽媽的高分貝竟蓋不過臺下的鬧聲。
我心一沉,花豔紅此刻正躺在我的床上,萬一他們真要找她出場,豈不穿幫?
“所謂各花入各眼。豔紅姑娘以曲聞名,眾人皆知。只是雲寧的才藝與豔紅姑娘略有不同,不知各位客官可有興趣品評品評?”
我一開口,臺下安靜了一大半。百來雙眼睛齊刷刷望向我。
我低低囑咐了花媽媽幾句,花媽媽饒是一愣,卻也點點頭。不一會,她便叫人搬來一張空白屏風,再挪了張桌子靠近屏風,桌上擺齊硯臺筆墨。花媽媽遞給我一條三尺綵帶。她有點擔心地看看我,我朝她一笑,示意她暫時退下。花媽媽終於沒說什麼,站到了一邊。
我從袖中抽出一張樂譜,遞給樂師,並囑咐了鼓手幾句。他們一見樂譜,皆露驚詫之色,隨即馬上半是欣喜半是激動地點點頭。
最後,我挑了根最粗壯的毛筆,掂了掂,將綵帶繫於筆尾。
臺下人皆好奇地指指點點。我恍若未聞,轉頭對樂師和鼓手微微頷首。
鼓聲起,猶如雷動。樂師及時跟進,錚錚不絕,琴音卻不似方才柔情似水,而轉為高亢明亮,激奮人心。我一個旋身,筆擲出,於墨壇中一滾,向屏風揮去!
臺下傳來一陣抽氣聲。我目不斜視,足下輕點,配合節奏,該扭腰就扭腰,該旋身就旋身,該抬腿就抬腿,跟緊拍子,一節不差。小朱說過,這畫屏哪,除了需純熟內功心法,還有一樣至關重要,就是得養眼。而所謂養眼,可不光指筆畫精妙更指舞者之風姿神采。所以,表情一定要輕鬆歡愉,眼波一定要嬌俏明媚,衣袖一定得揮地輕舞飛揚。
最後一筆,我左腳略退小步,手勢則微微往前一送,該剎,筆墨歸位,鼓樂齊收。
我舒出一口氣,撫了撫漸松的髮髻,這才發覺,額上已滲出點點密汗。
回頭看那屏風之上,赫然一幅鳳凰圖。只見那鳳凰張開雙翼,似欲飛出屏風而來。眉眼一點,目中含嗔,仿若人間神態。
全場鴉雀無聲。想要喝茶的人忘了喝茶;正搖扇子的不知何時把扇子搖到了地上;更有人,似自我開始畫屏便一口氣提著,直到此時,才大幅度地呼吸吐納。
先前的那個胖子早已佇成一尊雕像,這會兒,竟神經質地擦起汗來。
他們個個瞪大了眼,瞠目結舌地看著我。
嘿嘿,知道我是有備而來的吧?所謂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想我當初一番苦練,可沒少挨小朱的罵。
花媽媽畢竟是見慣大場面的,震驚之後,最快反應過來的就是她。只見她滿面春風笑如璨花,道:“呵呵,各位爺,我花媽媽可沒誆你們吧!你們倒是說說,可有再見過比這雲寧姑娘更妙的女子?”
我淡淡一笑,抬眼間,看見一片藍色衣角從左後方飄了出去。
6、周旋
按花媽媽的意思,我暫先回了屋裡。
不用說,接下來只需她個人表演即可―――拍賣大會,價高者得。
我望了望窗外,夜幕漸深,新月升起。
城門關閉於日落時分,想必蔡家一行已出了關外。當然,能多拖得一刻多為他們爭取一點趕路時間也是好的。
我落下窗簾,再把燈芯撥撥弱,屋裡頓時昏暗了不少。接著把香爐挪到門背後,點燃香蕈。
弄完,我擦淨手坐下,泡杯茶,再從懷裡摸出一小瓶,微仰頭,滴了兩滴透明液體於口中,匝巴幾下,這才端起茶杯,悠悠地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