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門庭若市的飯館門邊上圍著算命的人們。集市附近的草壩上在進行摔跤賽馬、服裝比賽、彈琴吹奏。四周圍觀的人群中還有放牧人,成群的牲口散佈在一旁吃草。在甘洛田壩集市的一個街口上,在賣人。那些人被繩索拴著,男女老少都有,有漢族人也有彝族人,一個六歲大的小男孩花七錠銀子就能買走。我姥爺想,要是能買一個會彝話的半大孩子同路去西昌,當個翻譯該有多好,就心裡盤算著需要多少根針能換一個小孩。
他問彝族人賣多少銀子?
人家反問他哪有什麼彝族人賣?
他手指著一個頭上留著一綹長髮的小男孩。
人家說,那是一個非彝根的漢娃,彝根的娃子從來不賣。
對方正在解釋所謂彝根就是彝族血統,街面上突然出現一陣騷亂,我姥爺急忙跟著跑散的人群遠遠離開。到了街口,他冷不防望見幾個彝族男人站在酒店門口盯著自己,其中有人揹著步槍,有兩個人還耳語著什麼。他硬著頭皮直往前走去,一手伸進褲包握住槍。剛走出沒幾步,那夥彝人朝他奔過來。其中一個用生硬的漢話問他,“你從雅安過來哇?”另一個接著問道,“你去西昌哇?”
我姥爺見對方几人雖然樣子挺嚇人,但沒誰有動手或操武器的意思,就裝作聽不懂他們的話,搖搖頭直接走過去。遠了一回頭,仍能望見幾個彝人站在原地張望他。我姥爺不得不生疑,難道雅安的那個曹舵爺一直在追蹤他,把主意打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 。。
第17章 看見彝族人
遠離小鎮,上了靈關道。一走進大路邊上的一個馬店,店夥計打量我姥爺的那副神情叫他馬上想起過大渡河時的那個老船伕。我姥爺大咧咧地開門見山說,“怎麼樣,小子,是不是有人叫你一發現我就把我攔下來?”夥計忙說,“就是,不然要燒馬店。”
我姥爺問,他們上哪兒去啦?
夥計說,可能往前去了,都騎馬。
我姥爺問,往前是哪兒?
夥計說,西昌方向。
我姥爺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夥計說,都過好幾天了。
馬店提供的吃食還算不壞,要價也便宜,店夥計守在旁邊看著我姥爺大吃了一頓,然後又守著他洗了一番歇下來。聽說他獨自徒步進大涼山,夥計先是驚叫了幾聲,接著一再勸他千萬別再獨自趕路,一定得跟著馬幫才成,說過一兩天就有馬幫經過這裡。我姥爺不想等馬幫,問前面路上彝族人多嗎?夥計回答說,“多得很。彝族人到處遷移,從不永久住在一個地方。他們幾戶幾十戶為一個村寨,幾十上百個村寨形成一塊家支地盤,大大小小的村寨分散在山樑山腰上,三個丫叉兩面坡,三個石頭一口鍋,家裡死了人,搬到別處另安家。”我姥爺說,“我看見彝族人愛打架,路上見了面就開打,掐成一團。”“夥計說,不是在打架,是在摔跤。彝族人最愛喝酒最愛摔跤,哪裡見了哪裡摔,有很多套路招法。兩個人在山上放羊要摔,在路上見了也要摔,趕場、聚會都要摔。我聽說彝族摔跤最兇的一個人叫海爾比依,那個人從不跟人摔,怕傷了人,他能把虎豹野豬摔死。一般的彝族人也能把狼摔翻,扛回家。”我姥爺說彝族人真有意思。夥計說他差不多每夜都聽到槍聲,多半是彝人在搶人。我姥爺問怎麼搶?夥計說,“咋個搶?嘿,十幾個人一夥,藏在路邊搶過路的,有時半夜打漢人村子,先在屋外躲好,時候一到衝進去,先弄死屋裡頭的一二人,然後搬東西,燒房子,搶走一家人。被搶的人嘴巴塞滿茅草泥巴,哪個喊叫弄死哪個。”
一覺醒來,店夥計傻乎乎地盯著我姥爺裹著大衣揹著褡褳走出空寂的馬店。
豔陽高照,天高地遠,山勢越發險惡,路邊地裡時而有人停下手裡的農活,看著我姥爺走過。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