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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系,確立了現實主義小說戲曲藝術觀念,打破了視小說為正史之餘、國史之輔、“羽翼信史而不違”(修髯子《三國志通俗演義引》),把小說視為歷史附庸的舊觀念。就是在這種思想基礎上,李漁贊同馮夢龍的“宇內四大奇書”之說(見清兩)衡堂刊本《三國志演義序》)。差不多與李漁同時,宋起鳳推崇《金瓶梅》為“晚代第一種文字”(《稗說》)。之後,張竹坡評點時,直接稱名為《第一奇書》。和素則稱之為四奇中的佼佼者(《金瓶梅序》)。他們一致給《金瓶梅》這部現實主義鉅著以最高的歷史地位,說明在長篇小說取得巨大成就基礎上,文人學士們對小說藝術認識的加深,對《金瓶梅》成就的深刻理解。張竹坡具體感受到作者對黑暗現實作真實描寫時表露的憤恨之情,認為作者有憤懣、有感慨,所以他有時又說《金瓶梅》是暴露世情之惡的洩憤之作。張潮在《幽夢影》中,從《金瓶梅》描寫西門慶等人物樂極悲生,宋惠蓮等人物的悲劇命運角度,又稱《金瓶梅》是一部哀書(稱《水滸》為怒書,《西遊》是悟書)。把《金瓶梅》視為“淫書”,主張禁燬的論調,在明末清初文壇上不佔主流。

《金瓶梅》是一部奇書、哀書(2)

另闢幽蹊,追魂取魄《金瓶梅》題材新穎,內容廣泛真實,尤其是它依照生活本身的樣子,描寫日常市井生活,以刻畫人物性格為主,著力為“眾腳色摹神”,“各各皆到”,“特特相犯,各不相同”,把握“此一人的情理”(張竹坡《第一奇書》評語),寫出“這一個”,在明代長篇中,異軍突起,別開生面。明末清初文人學士對此無不讚不絕口。謝肇淛《金瓶梅跋》雲:“其中朝野之政務,官私之晉接,閨闥之媟語,市裡之猥談,與夫勢交利合之態,心輸背笑之局,桑中濮上之期,尊罍枕蓆之語,駔�之機械意智,粉黛之自媚爭妍,狎客之從臾逢迎,奴佁之嵇唇淬語,窮極境象,�意快心。譬之範工摶泥,妍媸老少,人鬼萬殊,不徒肖其貌,且並其神傳之。信稗官之上乘,爐錘之妙手也。”得月樓刊本《平妖傳》敘,則把《金瓶梅》與其他三奇書比較後概言之“另闢幽蹊”,集中指明此書開創創作新路的特點。謝跋是抄本流傳階段《金瓶梅》批評文字的代表。這篇跋大約寫於1616年(萬曆四十四年),謝是從袁中郎、丘諸城借閱的抄本(從袁得十之三,從丘得十之五。袁中郎的不全抄本,抄自董其昌藏本。1607年,宏道曾向謝肇淛寫信索還抄本)。屠本畯從王宇泰、王百穀那裡也見到抄本二帙(見《觴政》跋語)。自1596年,袁宏道《與董思白》記載抄本之後,已知王世貞、徐文貞、王宇泰、王百穀、文吉士、丘諸城都藏有抄本。湯顯祖、屠本畯、李日華、袁宏道、袁中道、謝肇淛、薛岡、馮夢龍、馬仲良都見過抄本。1596年後這十幾年,抄本盛傳,說明《金瓶梅》問世之初,就引起了讀者的濃厚興趣與重視,它的題材、它的人物、它的創作方法,確實使明末作家耳目一新。清康熙年間,以宋起鳳、張竹坡、和素為代表,進一步評論了《金瓶梅》的創新成就。宋起鳳說:“書雖極意通俗,而其才開�排蕩,變化神奇,於平常日用機巧百出,晚代第一種文字也。”(《稗說》)張竹坡稱讚作者是“才富一石”的偉大作家。他為“使天下人共賞文字之美”(張道淵《仲兄竹坡傳》),“憫作者之苦心,新同志之耳目”(《第一奇書》評語),總結了《金瓶梅》的寫實成就。他分析了作者從現實日常生活出發,在“危機相依”與“抗衡”的各種關係中,為眾腳色摹神,著力刻畫人物性格豐富複雜、發展變化,塑造出前所未有的西門慶、潘金蓮、李瓶兒等典型形象。他認為作者有一種“摹神肖影,追魂取魄”(《第一奇書》評語)也即刻畫性格、以形寫神的高超藝術表現力。張竹坡在總結《金瓶梅》藝術經驗基礎上,豐富了金聖嘆提出的典型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