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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抿嘴笑,“你有姐姐麼?”

“沒有,只有一個哥哥。”

“你要認我當你姐姐,那你聽我話。”

“保證聽話。”“不許亂來,以後不許再到街上追女孩子了!”

“我這真是頭一次。”這我倒是說的實話。

“誰信吶!”她一撇嘴,“看你就像小油子——你叫什麼名字?”我告訴了她我的名字,她也告訴了我她叫米蘭,我沒有把她和於北蓓提到那個名字聯絡在一起。

我問她平時是不是老不在家住?

“你怎麼知道的?”我在那個年齡是很樂意扮演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角色。我對她說我不但知道她家住幾單元幾號,也知道她父母長得什麼樣,騎的什麼牌子的腳踏車。

“看來你還真是對我的事知道不少。”

米蘭告訴我,她上班的地方離城裡很遠,所以不常回家。這一陣她生病了,才每天在家。我問她生的什麼病,她不肯說,讓我少打聽。又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只是不愛上班,所以開了假條在家待著,她主動對我解釋那天被進派出所,純屬莫名其妙。她剛從郊區進城回家,想順便到王府井買斤毛線,遇見一個同學打了招呼,就被一起抓走了。

“你是塗口紅了麼?”我問她。

“我從不塗口紅。”她努著嘴唇給我看,“天生就這麼紅。”

我本來是不想去上課了,可說了會兒話,米蘭就攆我走,讓我必須放學才能去找她玩。我想和她約好下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依我的意思,最好在北海公園和中山公園門口。

米蘭笑著說:“你算了吧,去那種地方幹嗎?你不是認識我家麼?想找我就到我家敲門好啦,我基本上天天在家。”

我鄭重其事地對她說:“我喜歡和別人家的大人打交道。”

“我爸爸媽媽人特好,從不盤問我的客人。”

她用兩手搭在我的雙肩上,把我轉了個身,向校門口方向輕輕一推:“走吧,別戀戀不捨了。”

我走到校門口,回頭張望。

她站在她家樓門前,遠遠地朝我微笑,那是我一生中得到的為數不多的動人微笑之一。

每次我都是懷著激動喜悅的心情,三步並作兩步連躥帶跳地爬到頂層去敲她家門可不是敲了半天屋裡沒人,就是她父親或者母親在裡面應聲問:“誰呀?”嚇得我刺溜一下順著樓梯踮著腳尖逃走。那些樓梯的臺階佈滿汙穢和痰漬,每一個拐角都堆著破竹筐和紙板箱,有時還坐著倆玩煙盒或冰棒棍的小孩,我從這一切之間慌慌張張過去時充滿屈辱感。

這就像一隻勤儉的豹子把自己的獵獲物掛在樹上貯藏起來,可它再次回來獵物卻不翼而飛。我對米蘭滿腔怒火!我認為這是她對我有意的欺騙和蔑視!

在我少年時代,我的感情並不像標有刻度的咳嗽糖漿瓶子那樣易於掌握流量,常常對微不足道的小事反應過分,要麼無動於衷,要麼摧肝裂膽,其縫隙間不容髮。這也類同於猛獸,只有關在籠子裡是安全的可供觀賞,一旦放出,頃刻便對一切生命產生威脅。那天的課程非常重要,老師正在佈置期末考試的複習範圍。我之所以不大上課,每次又都能順利透過考試,全賴這幾堂課的專心聽講和之後按圖索驥。那天我正在課本上畫著需要背誦的課文,忽然按捺不住了,數學課本封面上的兩個圓和一條直線使我像化學老師手中的試管劇烈晃盪。那是一次對人的生理功能受精神作用遮蔽和操縱的切身感受。我一下失聰了,眼睜睜看著講臺上的老師,也能聽到窗外的鳥鳴車哼就是聽不到他翕合的嘴裡講的是什麼。

我必須立刻見到米蘭!哪怕是為了考個好成績。

只有這個念頭。這念頭甚至變成了一種迫切的生理需要,就像人被尿憋急了或是因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