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硬著頭皮道:“你這人……你、你看似挺好相處、脾氣溫和無害,與誰都能打作一片,說到底,不就是深諳江湖禮數,表面功夫做得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骨子裡卻冷僻得很。你與騰哥根本大大不同,騰哥他心胸開闊、豪邁不拘,不管是販夫走卒、殺豬屠狗之輩,抑或是名門正派、達官顯貴之士,只要相見歡喜,定敞懷以對。可、可你這人……你、你……”略頓,她深吸了口氣。
“如何?”
“倘若不經一段時候相處,長時間仔仔細細、裡裡外外地觀察,你這人根本難與誰交心。尚未成為知交前便難以容忍旁人近身,你不讓人近身,要怎麼讓姑娘上你的床?”至於她是個例外,因那個許諾,他不得不對她屈服。
臉熱,心亦熾,烏篷中靜了片刻,她鳳眸一眨,在幽暗中瞧見他露出白牙。怪啦!她、她……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嗎?
裴興武終於啟唇,沉靜道:“以往在『天龍堂』替師父出門辦事,和江湖上的幫派人物斡旋交陪,曾有幾次上花樓的經驗,除大魚大肉、瓊漿玉露外,席間定喚來窯姐兒作陪。”他雙目一斂。“落霞……對男女之事,我懂得比你多太多了。”
“啊?喔……”殷落霞怔怔地瞅著那張朦朧的輪廓,唇掀了掀,忽地咬住,不曉得該接著說些什麼。
喉頭泛酸,她費力嚥下那股不適,胸口卻鬱悶起來。
是她一廂情願,把他想得太清高,還以為自己多少懂他……緊閉起雙眸,她強令自個兒壓下那酸澀感覺。
過了今夜,許多事都不一樣了,他會得回他原有的,得回那些她早該還給他的。將來,分道揚鑣、各過各的日子,他的事將與她無干。
這男人,只現下屬於她就足夠了。
裴興武在幽暗中輕眨眼睫,靜謐牽唇,又道:“不過你說得對,在這事上,咱們是彼此彼此。”
“啊?”殷落霞再次怔然,不太明白他說這話什麼意思。
他微微笑嘆:“上花樓飲酒作樂、應酬交際,並不代表非得在裡邊過夜不可。就算逼不得已非得過夜,我還是習慣一個人睡,那樣自在些。沒誰同自個兒搶被子、擠床榻,不是挺好的?”
道上各大小幫派、堂口間倘若出了事,起了爭執,“南嶽天龍堂”受人所託,有時得出面充當和事佬、居中斡旋,因此,在花樓替雙方人馬擺合頭酒亦是常有的事,而事實證明,花樓姑娘們的溫柔和曲意承歡,很能緩和兩邊人馬緊繃的勢態,成效往往不錯,只是“殺雞焉用牛刀”,這般事務自然不需師父杜天龍出馬,而幾位師兄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他排行最末,苦差事自然落在他肩上,也是身不由己哪!
殷落霞腦中空白,好一會兒才弄懂他的話,心跳不禁促了促。
“所以你……你、你真的是……真的是……”
“是什麼?”他劍眉淡挑,似在逗她。
“是、是、是……”她眸子圓瞠,深吸口氣,一吐。“頭一遭?”
“倘若非我知心愛侶,只圖男女間的肉慾歡愉,那有什麼意思?”他嗓音持平,話中別有意味兒,落拓的散發更將朦朧的輪廓遮掩,他的眼深幽幽,深處的深處,似有若無地竄著火焰。
那有什麼意思……
裹在黑披風下的身子輕輕一顫,得知兩人真是“彼此彼此”時所興起的竊喜沒能持續多久,殷落霞感覺肚腹彷彿捱了一拳,凝著他,她幽幽一笑,語音輕極。
“唉唉……那你可恨死我啦,硬是強迫你做不願意的事,把你的清白給毀得一乾二淨了。”
深目中的輝芒搖曳,裴興武正欲出聲,像貓兒般蜷伏著的她忽地探出小手擱在他的盤腿上,下一瞬,那溫軟的身軀再次以惡虎撲羊的姿態攀附過來,她藕臂勾著他的頸,仰臉兒衝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