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方想輸,一方想走。到後來,竟是錦衣衛看他沒有濫殺無辜百姓的打算,一道煙火訊號彈飛上天空,諸人撤退。留洛言一個人站在鮮血枯骨中,發了一會兒呆,才反應過來:自己又一次活下來了。
「快、快逃!官大人怎麼走了呢?怎麼不管咱們了呢?這個瘋子要是殺咱們,可怎麼辦?」
「是啊是啊,你看他都殺了那麼多人!這個人太可怕了!我們快點走吧,千萬別讓他反應過來滅口!」
「別、別說了!你看他看過來了!啊他眼睛是紅色的……肯定又要殺人了!」
「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五馬分屍!要貼告整個大魏捉拿他!」
……
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宛若鶴立雞群,人們紛紛逃離,捏鼻子躲遠。好像他是一個病源,靠近他,他們就會得惡疾。他無處可立,就是抬起眼來,對著每道都在躲閃他的眼睛,他的目光也無處可落。於是儘管疲累,也只能離開人群,去走野路。
照著本能一直往前方走,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走去哪裡。
從白天走到深夜,他再是沒有了力氣,原本想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但找地方時,想到衛初晗已經不在他身邊,不需要照顧她,他沒必要找什麼妥當的睡覺地方。於是青年在半人高的叢木中呆立半天,就直接坐了下去,準備在這裡休息了。
他屈膝而坐,一手撐地,一手搭膝。落落地抬眼,望著虛空發呆。
以前發呆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現在,卻很自然地想到衛初晗。想她是不是逃到安全的地方了,那些官兵找不到自己,會不會拿她開刀。想她有沒有能力應付那些人,去做她想做的事。又想他不在她身邊,誰能照顧她?再想到她身無分文,臨別時連錢財也在他身上,洛言心中情緒微微低落。
她必然會很辛苦。
不過再辛苦,也比和自己在一起好。
這樣想,青年又好受了些。於是心湖回歸平靜,再不去想什麼了。
這些年,他一個殺手,永遠的遠離人群,永遠的獨自一人。他早已習慣任何時候,都不去多想了。想也沒有用,只是徒增煩惱而已。一件事想一年,憤憤不平;想兩年,輾轉反側;想五年,慢慢遺忘;想十年……卻已經無所謂了。
蟲鳴聲中,野獸窺視中,洛言慢慢閉了眼。就那麼挺直坐著,去睡一會兒。而被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而來的林間獸類,也許又被他身上自帶的森冷之氣所懾,只敢遠遠看著,猶豫著,並不敢走進來。野獸的直覺敏銳,什麼人不敢惹,它們比人類更清楚。
有時候人疲憊到極點,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現實中,他在一團幽黑中沉睡。
夢中,他依然在一團幽黑中沉睡。
漫無邊際的黑暗將他包裹,越來越濃,什麼也看不清。
卻忽有一道稀薄的光照進來,投入黑暗,溫和的亮光,並不刺眼。
沉睡的青年忽然驚醒般,抬頭看去。那濃重黑暗中,少女款款走來。他慢慢地坐直,看著她。看她越過荊棘和矮樹,穿過林川和河流,離開人群,走上高山。看她是山中明月夜下,那徐徐的清風。看她在微光中走近,帶著一身寒露。她眼睛烏黑,明亮讓江河微笑;她行走優雅,溫柔讓月光鍍銀。她蹲下身來,讓他伸出手臂,將她抱入懷中。
將她抱入懷中,便再也不捨放手。
他的夢中人。
洛言忽地驚醒,發現四周仍然黑烏烏一團。卻也不是完全黑暗,黑霧中,稍微有點亮了。天快亮了,啾啾鳥聲在山林間穿越,歡快無比。青年怔了片刻,才想到方才只是做了一個夢而已,一個他常年會做、卻永遠不會實現的夢而已。
他發著呆。
他有無限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