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的衛初晴,抬起冰雪眸子,靜靜看著那對男女。她和衛初晗才是真正的心意相通,這世上只有她最瞭解衛初晗。十年前的衛初晗不說,十年後的衛初晗,絕對不可能愛情至上的。在觀賞洛言和衛初晗一路相處,衛初晴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衛初晗的感情有保留。愛情只是她人生的調劑品,她不會為此爭取什麼。可就是這樣,衛初晗也願意那個笨蛋青年梳發。
衛初晴垂下了眼。
衛初晗靠坐在青年懷中,將一頭秀髮交給青年打理。她仰頭,看到暗無星光的天幕。衛初晗低聲喃喃,「阿洛。」
她叫他一聲「阿洛」,他的身子就僵一下。他去看少女的眼睛,她的眼睛望著深空,迷濛空洞,下著一場看不見的雨。
冷。真是冷。
長夜漫漫,無數的長夜漫漫,她只是一個人呆著。那在湖中的十年,她的身體被封著,意識卻是醒著的。她曾經多少次仰著臉,看日升日落,看星辰滿空。若是真的無知無覺,也比這樣好很多。
而現在,月明星稀的晚上,被困的荒蕪山間,長腳蚊子,覬覦野獸,那好像都不可怕。在黑夜裡,愛人的心頭灑滿銀光,濕濕的,軟軟的,滑滑的。點著篝火,少女依偎在愛人懷中,溫柔的、繾綣的、喃喃的,叫他一聲阿洛。
一聲阿洛,雙淚垂心。
好久,洛言才低低答應一聲。
衛初晗說,「你記得衛家還在時,你每天習武嗎?那時候,你的武功就很好。」
洛言點頭,想她看不見,就開口,「我記得。」
衛家是他最美好的回憶。之後他無論走過多少地方,見到多少人,午夜夢回時,他最想回去的,還是衛家。衛家有個叫小狐的姑娘,還有衛父這樣護著他的長輩。衛家不是他待過最長時間的地方,卻是他最不能忘的地方。
衛初晗說,「那時你習武,我大伯看了,說你天賦特別好,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好。大伯說,假以時日,你不鬆懈的話,武功練成天下第一都不會沒可能的。我爹問你,為什麼練武。你說你喜歡。我爹問你以後想做什麼,你說想走出鄴京,到處走,到處看。」
「我父親說,好,那就去吧。在外面受傷了,記得回來。衛家任何時候都向你敞開大門。」
想到這些,洛言心中也一派恍惚。
他目中帶了柔意,傾身,抱住身前的少女。
衛父還說過,你武功練那麼高,小狐跟著你,我也勉強能放心吧。
他說,我一定會保護好她的。
衛父深深看著他,淡聲:希望你記得你今日所言。
洛言想護好衛初晗,為了這個護,他真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到後來,他無數次自問,他後不後悔。
他是後悔的。
如果早知道,愛上衛初晗,他要失去自己所有的屬下,失去自己的所處之地,可就是犧牲那麼大,愛人也依然沒留在他身邊……他如果早知道,他會離衛初晗遠遠的,他寧可永遠不認識衛初晗。
說什麼為了愛人,願意拋棄所有這樣的話……那都是腦子有問題的人。
然後歲月漫長——
狐狸狐狸,你能不能走出沙漠。你走出沙漠,回頭看一看我。你回頭看看我,你還愛我嗎?
他垂下了頭。
衛初晗瞭然,問,「後悔吧?」
洛言頓一下,「嗯。」
衛初晗沉默片刻,「難過嗎?」
他再次,「嗯。」
「那你還喜歡我嗎?」
「我一直喜歡你啊。」
衛初晗坐起來,回頭看他。這一次,他溫和地說,眼睛裡是一片清明。
她安靜看他半晌,抬手撫摸青年的面孔。洛言垂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