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夜,解決了人生大事般的輕鬆。
第二日,衛初晗仍在尋著機會,跟洛言說說鄴京的事。試探下他,對他的身份到底知道多少。但是她依然沒有等到這個機會。
不是因為別的什麼,而是,顧千江回來了。
她在後院,與洛言呆在一處發呆。耳邊是小孩的哭泣聲,伴隨著青年磕磕絆絆的安慰。
衛初晗面無表情地看著:離她十步開外的地方,顧諾坐在臺階上哭泣。衛初晴死後,這個孩子沒法處置,便又被白英領了回來。小孩子比以前任何時候都難照顧,日日聲嘶力竭地吼,喊著要娘。但誰能給他變出一個來?
偏偏他是個脆弱的孩子。哭不下兩聲,就被自己作的暈倒了。醒來再哭。哭了再暈。
這日,丈夫和自己的一干兄弟合夥的生意卸貨,九娘去幫忙,忙得腳不沾地,根本顧不上照顧這個小孩子。白英與陳公子失去了蹤跡,娓娓本身又是個爛漫的性子,行事頗與正常人不同,天真中偶見殘忍,九娘怕娓娓把小孩子給照顧得病上加病,根本不敢讓那個小姑娘碰顧諾。思來想去,九娘覺得衛初晗是照顧顧諾最好的物件。
畢竟和衛初晴無論是模樣,還是性情,都有八九分相似。在失去母親的顧諾那裡,應該能感受到來自親人的溫暖。
可惜抱歉,衛初晗根本沒打算接手這個小孩。
好在有洛言在。
衛初晗不理會顧諾的哭泣,洛言蹲在一旁,沉默而耐心地拍著小孩子的脊背,任小孩子哇哇大哭,抱著他不肯撒手,眼淚流濕了他的衣襟。洛言本身是比衛初晗性情更溫和的人,他雖然不說話,但小孩子天生敏感,自然知道眼前的人誰對自己好,誰不喜自己。見到衛初晗和洛言二人,根本不看那個和母親一模一樣的姨母,顧諾直接撲去洛言懷裡大哭了。
衛初晗嗤笑,翻個白眼。
小孩子的哭惱聲摧殘了她美好的時光。
她幾次瞥旁邊的洛言,有心刺他「那是你兒子麼你這麼心疼」,但又想到洛言對她的求婚,便覺如果洛言娶了自己,憑自己現在的體質,洛言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了。如是,衛初晗沒有狠下心把顧諾丟出去,勉強忍了洛言對顧諾的照顧。
就是這樣的魔音摧殘中,九娘匆匆從院門口走來。被小孩子震耳欲聾的哭叫聲弄得陣陣耳鳴的衛初晗,聽到九娘簡短又複雜的聲音,「小狐姐姐,顧大人回來了。」
「嗯?」衛初晗反應慢一下。
九娘看著她,「顧千江回來了。」
「啊?」衛初晗愣一愣,才遲鈍道,「啊。」
同時間,那鬼哭狼嚎般的小孩哭聲也停了。通紅著一雙眼的顧諾扭頭,看向九娘。就算他年紀小,也知道母親大概永遠不會回來了。就算他與父親偏見多多,他也知道母親走後,他是個只有父親的孩子了。這裡,所有人都是外人,唯一的姨母,還是不喜她的。數日遭遇,讓這個小孩的內心變得更為敏感而脆弱。只覺人生痛苦,自己獨自一個人,咬著牙,真是無論如何也抗不過去。
如今聽到好久沒見的父親回來,小孩子眼中的淚,無聲掉落。即使父親平日與他關係冷淡,他總是跟父親相看兩生厭,他那聰明的小腦瓜,也在母親的潛移默化下,接受了一種思想:有什麼關係呢?這是我的父親。就是我和他關係太差,他也是我的父親。別人對我好是有條件的,只有我父親,會無條件地接受我。你看他這樣不喜我,照樣養我長大,供我讀書,教我做人。
而現在,就是這個父親,他終於回來了!小小的顧諾,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主心骨,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又是歡喜,又是怨怒,又是委屈。他扭過頭,用力地看向院門的方向——你終於來了!你為什麼早不來?你怎麼才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