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琴仙,他則自號琴翁。”
陳石星所料不差,“原來他說的果然就是我爺爺。”
丘遲繼續說道:“我和他只是曾有一面之緣,還談不上怎麼相熟的朋友。有一天他也是像你一樣,路經此地,在我這裡喝酒,喝了之後,大為讚賞,乘著酒興,給我彈奏一曲高山流水,那美妙的琴音我至今未忘。嗯,算起來已是二十多年之前的柱事了。”
隴琴翁乃是流浪江湖的琴師,有這樣的事情不足為奇。陳石星暗自思量:“這位茶館老闆看來雖然是個商人,我和他畢竟只是初次相識。俗語說得好,逢人但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我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他吧。”
說罷與陳琴翁相識的往事,丘遲喝了滿滿的一杯,笑道:“高山流水的雅奏,可遇而不可求,難得陳兄到此,二十年前情事,彷彿重現。不知陳兄也能為我彈奏一曲麼?”
陳石星道:“我的琴技如何能與琴仙相比?”
丘遲說道:“陳兄請莫客氣,我給你斟滿一杯,聊助雅興。”
陳石星亦已有了幾分酒意,說道:“承賜佳釀,無以為報,那我就獻拙吧。”
開啟琴匣,取出古琴。丘遲眼睛一亮,“咦”了一聲,說道:“陳兄,你這張古琴和陳琴翁當年彈的那張古琴倒似乎是一模一樣。”
陳石星笑道:“人有相似,物有同樣,彈的琴雖然相似,奏出的曲子那就一定差得遠了。嗯,待我想想,奏個什麼曲子好呢?”
放下酒杯,把眼一望,那匹白馬正在外吃草,雲瑚的影子不覺又浮現他的心頭了。
陳石星輕攏琴絃,邊彈邊唱:
“皎皎白駒,食我場苗。
縶之維之,以永今朝。
所謂伊人,於焉逍遙。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
生芻一束,其人如玉。
毋金玉爾音,而有邏心。”
這是詩經小雅中“白駒”一篇的首尾兩章,“自駒”是留客惜別之詩,陳石星彈奏此曲,表面是感謝主人的雅意,實在他心裡想的則是雲瑚。
這兩節詩經,倘若譯成白話,那意思就是:
“白白的小馬兒,
吃我場上的青苗。
拴起它拴起它啊。
延長歡樂的今朝。
那個人那個人啊,
來到這兒和我一起快樂逍遙。
白白的小馬兒,
回到山谷去了。
咀嚼著一捆青草。
那人兒啊玉一般美好。
別忘了給我捎個信啊,
別有疏遠我的心啊!”
(羽生按:譯文根據餘冠英的《詩經選譯》)
白馬正在外面吃草,這匹白馬,雲瑚也曾作過它的主人。他與雲瑚的“不打不相識”,也可說是因這匹白馬而起。就在數日之前,雲瑚曾經攔住馬頭,希望能夠將他留下。而現在則是天各一方。“還有相逢的日子麼?她的友誼會不會因為時間久了而褪色,而有疏遠我的心呢?當她大喜的日子,她會不會忘了要給我捎個信呢?”
琴聲戛然而止,陳石星的心潮可還沒有平靜下來。他痴迷於自己;彈出的琴聲之中,不由得悠然存思,茫然若夢了。
忽呼得馬蹄踏地之聲恍似暴風驟雨,把陳石星從夢境之中倏的驚醒過來!一個極為刺耳的聲音冷笑說道:“彈的好琴!哼,你這臭小子真是瘌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聲音,倒是非常熟悉的。
五匹健馬來到茶館門前那塊草地了,說話的這個人正是龍成斌。在他兩旁的是呼延四兄弟:呼延龍、呼延虎、呼延豹、呼延蛟。
龍成斌注意的是聽陳石星彈琴,呼延龍注意的卻是那匹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