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墳,你自己睡。”
楊獵戶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眼睛裡滿是紅血絲,呼吸急重,只能溫柔地看著花大姐。
花大姐泣不成聲,抱著他脖子大聲地哭,楊獵戶親了親她的脖子。
他是癱了,可他不傻也不瞎。
“沒多久他就死了,俺摟著他,他身子越來越涼,越來越硬。他原先還嫌棄自己手腳硬不起來了,可等他真的死了,他手腳好像又有勁了。”花大姐說到此處,平靜地淚流滿面。
她正給趙靖擦拭手心,停頓了片刻,用袖子抹去眼淚,又笑著道:“你說人啊,沒事的時候總想著錢啊恨啊。真遇到事的時候,又只盼著身子好,就不惦記其他的了。”
“等到快死的時候,又什麼都看開了。”
“俺聽榮大夫說,你要是好好修養,說不定還能站起來,比俺男人好太多了,要是俺男人跟你一樣,說不定他現在還活著,俺夜裡回去還能有人暖被窩呢。”
花大姐從不安慰趙靖虛的。
說什麼“你會好的”,“也許會有奇蹟呢”之類的廢話。
她只是給趙靖講自己的事,講到開心處會笑,講到氣人的地方開始罵,講到傷心的地方她又紅著眼睛哭。
最後再平淡地告訴趙靖,就算日後好了,你也變不成原來的模樣。
比起死亡來,活著好像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趙靖似乎也聽進去了。看花大姐面容平靜,雙眼通紅。
他啞著聲音問道:“你男人沒多久了?”
“都有大半年了吧。”
“他都沒了,你為何還要做皮肉生意?”
花大姐白他一眼,“你當俺樂意啊。俺一個人帶著五個娃,大閨女今年十一歲,村裡畜生多的很,俺怕她傻,被人霍霍了都不懂,就讓俺大兒子看著她,不許出門。其他娃娃也小,幹不了活,就靠屋後那兩塊菜地,俺全家人喝西北風啊?”
在趙靖的世界裡,他為很多事迷茫發愁過,好像唯獨沒愁過錢。
至於這些底層人,肯定都是缺錢的。
可趙靖卻只知道他們缺錢,並不知道他們到底過著怎麼樣的生活。
靠近花大姐,他接觸到了一個陌生的靈魂,這在他原本的人生,是絕對沒有機會這樣深入瞭解的。
而花大姐,似乎也帶給了他一些安慰。
他好像不是這個世界最慘的。
甚至可以說,是幸運的?
花大姐來了不到十天,秦扶清就發現趙靖有了改變。
給他換藥,他配合多了,吃飯也知道主動張嘴了,也從沒再說過死之類的話。
秦扶清很是欣慰。
花大姐的故事,他聽的斷斷續續,畢竟也不好正整天趴窗外偷聽。大部分時間,他都在隔壁院子和計褚道長討論學問,二人從天南聊到地北,有時候興致來了,還會趁天氣好時夜出觀星。
買菜的事都是江蒙來做,花大姐見秦扶清燒飯,主動承擔起燒飯的任務,秦扶清便多給她開了工錢。
只是花大姐做了飯,從不在這裡吃,而是要趕飯點回家一趟。
這一日,花大姐做好飯,跟秦扶清打聲招呼說要回家,秦扶清點頭應允。
誰知屋裡的趙靖竟然叫他道:“秦扶清,你進來,我有事情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