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面而立,阿秀仍是呆呆的,顧懷豐只得又喚了一聲,可阿秀反應全無。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其他,伸手拂過阿秀的臉龐,輕輕地,拍了拍,口中呢喃喚道“阿秀”。她的面頰冰涼,沒有一絲溫度,顧懷豐止不住打了個寒顫,卻又不捨得放開。這個女子為了救他,變成這番模樣,他到底有何德何能?
指腹輕輕摩挲,滑過阿秀的眉眼,顧懷豐從未如此認真地看過她的模樣。
隨著他的動作,胸膛處撲通,撲通。失了神的阿秀陡然一驚。渙散的神思微微聚攏,那道青芒居然就消下去了些。
懷豐看在眼裡,喜上眉梢,連忙又喚了一聲。
阿秀怔怔望著他,好似在一片沒有前路的混沌虛無中,一簇耀眼光芒打了下來,引得她上前,如同飛蛾撲火一般。
手上勁道一鬆,咚地一聲響,幽縈落地,阿秀雙手擁住眼前這人。她靠在他的胸膛處,聽著他身體內傳來的滾燙跳動,喃喃道:“我終於找到你了。”格外的委屈,卻讓人生憐,讓人心疼。
阿秀的身子極寒,顧懷豐戰慄不已,卻又一時怔住,以至於他的手還僵在那處,不知該作何反應。可只愣了片刻,他便環住了她,手臂慢慢收攏,將她扣在了懷中。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帶著見到阿秀的喜悅,帶著太多太多不一樣的情愫……他的嘴角微微上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笑顏。
還來不及溫存其他,倏地,阿秀身子一軟,直直暈了過去。她今日耗盡心力與修為,早就到了極限,只不過一直勉強支撐著。而此時,尋到這一處溫暖之地,她便徹底放鬆下來。
懷豐雙手擁住阿秀癱軟下來的身子。那道青芒已經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見,只剩一襲紅裙包裹下的纖弱的女子。
他不敢耽擱,雙手抱起阿秀,又撿起一旁的幽縈,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薄暮
阿秀難得做了一個夢。夢裡都是生前的那些事,支離破碎,亂七八糟。有些面目早就模糊的人出現,比如爹,比如娘,唯獨沒有她心心念念想要找的那個人。
在夢中,阿秀來來回回穿梭,或是牙牙學語時,或是二八好年華,末了,就到了那一日。下著大雨,她穿一身大紅的嫁衣,被送上了花轎。有人追出來,大聲呼喊她的名字……那一聲聲落在耳中,阿秀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她心底痛楚難耐,只能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須臾之間,有個柔軟的手掌輕輕落在她的額間,指尖微涼,掌心溫熱。
阿秀低低哼了一聲,很是熨帖。她這具檀木之軀,不能嘗五味,唯一能感受、有知覺的,那便是冷熱。因為是個鬼,都會怕熱,所以她怕火,也不喜光。可說來奇怪,現在的這種溫熱,卻讓她愜意,又生出一絲眷戀。
闔著眼,阿秀又聽到有人在旁輕聲細語,仍是她的名字。一句句的呢喃,像是暗夜中的明燈,引著她孤勇向前。她心底的那些無望痛楚,被撫平下去,而身子,亦漸漸不再戰慄。
模模糊糊之間,她想到了心安二字。這是千百年間,阿秀不曾體會過的東西。
等她清醒過來,是日薄西山的掌燈時分。
阿秀渾身沒什麼勁道,只覺得發虛。她半撐起身子,倚在枕畔,四下端詳。就看到了斜靠在一旁的幽縈,油傘上沒有任何異樣,青芒盡收,一切如常。
阿秀心中俱是不解。印象中,顧懷豐遭人劫了,她前去相救。可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鏤花木床,輕薄軟被?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何事,她怎麼一丁點兒都不記得?哎呀,那個呆子不會被人給害了吧?
阿秀大驚!這幾百年來,她好不容易才有了阿牛的眉目,怎麼能無疾而終?不敢再多想,她連忙翻身下床。正巧,有個小丫頭推門而入。定睛一看,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