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止怒從心起,一把掃下了書上的文房四寶,墨汁潑滿了地上。
砰砰。
“別來煩朕!”
砰砰。
“到底是誰竟敢膽大包天——”白止快步走過去,開啟了門,怒罵的話語哽在喉口。
“陛下,是臣。”賀玄作揖道,“無人通報,臣只能自行敲門。”
白止一把放開大門,冷淡地轉身,“賀卿家有事?”
其實不必猜,白止也明白賀玄是來做說客的,他可是專職說客,話語一出,必定說得人心服口服,不得不依照他的話辦事。
“臣只是擔心陛下,所以過來看看。”賀玄垂目,一臉肅穆。
白止顫著肩膀,冷笑:“賀卿家不必擔憂,朕自然會乖乖成婚,絕不會做出什麼有損皇家顏面的事。”
賀玄道:“既然陛下清楚,那臣就告退了。不過,請陛下莫要為難六公公,儘快將喜服穿上吧。”
白止倏地握緊拳頭,隱忍著自己的悲憤,他剋制著自己的聲音,“好,好,自然,朕自然不會為難小六子,呵、呵……”
他,金盛的君王,竟被看作是一個任性的頑童,處處給旁人惹麻煩,境地居然這般的不堪。
賀玄明白他心中的不甘與難過,但作為金盛的右相,他真的不能順著白止的心意走,皇室的太平亦是天下的太平。
“陛下,這場婚事不僅是您一個人的婚事,亦是天下百姓的,您理應明白。”
“呵,朕何時不明白了?”白止背對著賀玄,疲憊地闔上眼,“你可以走了……霈澤。”
他喚他霈澤,用意已極其明顯,不要再用家國天下來壓制他了,他真的很累。
“臣告退。”
殿外大風肆起,陰雲密佈,這個良辰吉日選得真是糟爛。
賀玄負手而立,極目遠眺,張燈結綵的皇宮此時竟顯得陰沉詭異,大紅的燈籠色澤漸深,透出血的顏色。
那種不吉利的顏色。
殿外石階上坐著一個人,烏髮白衣,身形清瘦,看著他隨性到不願豎冠的長髮拖及腰間,堪堪觸到石階,賀玄就十分想過去替他挽起青絲,取下自己的髮簪插到他的髮間。
“說客當完了?”
賀玄沒出聲,卻被石階上坐著的人看透。
“你知道?”賀玄問。
“自然,盡心竭力的賀相大人必定要確保皇上不會在大婚前臨陣脫逃。”沈贊輕笑一聲,目光澄澈地看著百米開外的宮門,“明明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卻選擇留下,為什麼賀相還是不能相信他呢?”
賀玄一怔,發覺沈贊是在指責他,心內無奈,道:“你要說我迂腐不化也好,冷血無情也罷,既在其位,便謀其事,他要坐穩這個皇位,必須要配上一名皇后,這是政事,不是私事。”
沈贊捲起自己的一綹頭髮,把玩起來,“雖說如此,但是皇后並不是那麼好當的。”
賀玄見他坐著不起,也乾脆走下去與他並肩坐下,沈贊幽幽地瞥他一眼,不做聲。
“皇后是陛下自己選的,就算沒有感情,也應該不會厭惡。”
“哦?若他知曉皇后之前與他人有染呢?也不會介意?”沈贊輕蔑地勾起嘴角,涼涼地掃了一眼賀玄。
後者微微一震,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眼沈贊,“你知道什麼?”
“你在害怕?”沈贊就是喜歡看見賀玄自亂陣腳的模樣,真是有趣,“我也正疑惑,成婚前難道無人檢驗皇后是否為處子之身麼?要是大喜之夜皇上發現身|下的人並不是處子,會作何感想呢?”
那日賀玄陪那女子買墮胎藥的畫面閃過沈讚的腦海,使他莫名煩躁,話語忍不住尖刻起來,“賀相不是去查驗過皇后麼,怎麼,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