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對鷹眼女人的順從，她覺得這是懦弱的體現。現在，工程師開始挖掘她的懦弱。她害怕了。她害怕自己會因為工程師瞭解了她的懦弱而變得更加懦弱。

瞭解。或者可以定義為兩個人相愛的基礎。當他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她，她也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他，並且相互間瞭解到的情況正好符合他們的內心標準時，就會釋放自己的情感，他們會以為自己深愛著對方。但當了解無休止地深入下去，他們就會發現，瞭解是一把尖利的刀，一層一層將肉體割開，割到最後看到的只是一具令人恐怖的骷髏。

因此，母親不能讓工程師瞭解她，她也不願過多的瞭解工程師。她認為她的婚姻會因為彼此距離感的消失而破裂。她願意兩個人相處的時候保持著一些隱秘。在母親看來，這些微妙的隱秘在婚姻中是十分重要的，生活中存在的裂隙需要這些隱秘來充填。

但是，工程師卻非如此思考。母親對自己過去的拒絕象一根刺紮在了他的心頭。他將此作為母親功利性婚姻的主要證據之一。對於他來說，母親簡直是一個迷。他不知道她從哪來，不知道她為何獨自呆在與他邂逅的破屋內。他對她可謂一無所知。她的過去對他來說其實是不重要的，他很清楚，他不在乎她過去經歷過什麼做過什麼，不在乎她過去是好還是壞，他之所以急急想探尋她的歷史，是因為他無法確定母親是否愛他，他不能確定她願意與他結婚的原因。那天，他對母親求婚，母親幾乎不假思索便點頭答應，並且是滿面笑容接受了他，這使工程師感到十分不安，事情進展得太過於順利。他時常在思考，這樁婚姻對自己意味著什麼，對母親又意味著什麼？

工程師感到迷惑不解。他覺得一定有些原因支撐著母親的意念，才促使母親微笑著答應他的求婚。就在他處於最迷惑的時期，婚禮如期而至。他趁機藉以丈夫的名義詢問母親的歷史，他想從母親的歷史中捕捉到母親嫁給她的理由。但是，母親拒絕了。拒絕得如此強烈，似乎工程師的詢問傷害了她。或者，母親已經覺察到了工程師的懷疑，她因為他對她結婚的原因產生的懷疑感到被羞辱，她嚴肅地回拒了他的詢句，並且質疑他的詢問。工程師投降了。他膽怯於自己的心虛。也許，他不應該懷疑母親的動機，母親的確是因為想嫁給他而嫁給他。

第十章 意外（1）

……1……

工程師出事了。

母親外出歸來後還未來得及與工程師搭上一句話，幾個身著公安制服的人便敲開了他們的家門。明晃晃的手銬銬上了工程師黝黑的手腕，在一片茫然中，工程師被帶走了。

工程師的被捕跟一起強姦案有關。

案件發生的地點就在工程師所負責的建築工地，受害人是一個17歲的女孩。案發當天，由於突然而至的暴雨，所有的施工作業被迫停止。當時所建樓房才建到第二層，因此大夥兒都擠在一樓躲雨。工程師自然也在其中。

那個後來被強姦的女孩就是在雨下得最大的時候闖入工程師視線的。水珠順著女孩的髮梢滴到肩上，再浸入已經粘著面板的襯衣上，女孩被雨淋得通體溼透。女孩站在雨中看上去楚楚可憐，眼神中有幾分膽怯若隱若現。

“哎，來這裡躲雨吧。”工程師將雙手圓成個圈放到嘴旁向女孩大喊。

喊聲在大雨中穿行終在消逝的前夕傳到了女孩的耳際，女孩走入未完工的樓中，將軟綿綿的身體靠在了粗糙的牆上，隨後整個身體沿著牆面下滑——她倒在了溼漉漉的水泥地上。

“她怎麼了？她是暈過去了？還是死了？”工人們看著女孩蒼白的臉互相自問。

“沒死。”工程師將手置於女孩烏黑色的嘴唇上方，“她只是暫時昏迷，應該是淋雨太多的緣故，最好送醫院。”

“可是雨太大。”工程師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