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下生到成人,他連稍大一點的風都沒吹過。
&ldo;我有錢!我家三代當官,多少錢都拿的出來!&rdo;他沖那番子喊,&ldo;我服了,你去告訴屠鑰,我服了!&rdo;
番子邊燒開水邊嘻嘻沖他笑:&ldo;知道知道,看出你有錢了,沒錢的還不讓進這屋呢,&rdo;他把火攏得旺旺的,眼見著水面上開始冒泡,&ldo;等著哈,開水就來。&rdo;
屈鳳嚇得眼淚都流出來,腳凍得不知道疼,彷彿斷了,他滿頭大汗地哀求:&ldo;求求你,把屠鑰找來,讓我給錢、下跪,幹什麼都行!&rdo;
&ldo;我的少爺,&rdo;那番子很苦惱地看著他,&ldo;怎麼著你也得挨一輪哪,要是個個骨頭都這麼輕,這我活兒也太好幹了。&rdo;說著,他把冰水撤下去,把開水端上來。
屈鳳從嗓子眼裡發出尖叫,無妄地在那根大木頭上聳來聳去,連連喊著&ldo;我給錢&rdo;、&ldo;我給錢&rdo;,番子很瞧不起他的樣子,抓著他的雙腳往沸水裡一摜,&ldo;滋&rdo;地一響,是皮肉離骨的聲音。
水盆裡升起許多煙氣,番子邊扇,邊取笑著說:&ldo;你們拿錢當個事,我們屠千戶可是出了名的不愛錢,別說錢,戲子、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rdo;
屈鳳劇烈地痙攣,痙攣過後,像個痴傻的癱子,嘩啦一下尿出來,番子看著他笑,露出門牙中間一條大fèng:&ldo;我們屠千戶呀,喜歡攀得高、望得遠,你家給得了麼?&rdo;
說完,他站起來,又去冰匣子裡取冰,屈鳳聽見冰塊砸盆底的聲音,再也熬不住了,哆嗦著嚎啕大哭。
這麼來了幾輪,番子叫人把他從大黑木上解下來,四平八穩綁到刑床上,外頭有人拎了兩袋米進來,袋子不大,每袋七八斤的樣子,疊放在屈鳳胸口,這叫&ldo;壓祿&rdo;,分&ldo;大壓&rdo;、&ldo;小壓&rdo;,一般人&ldo;小壓&rdo;個一天一宿,也就斷氣了。
屈鳳不懂這些,剛躺下去還覺得鬆了口氣,一個大男人,二十斤米不算什麼,一開始確實沒什麼,可越久,越倒不上氣,時間本身好像有了力量,像一把軟刀子在殺人,那滋味,比&ldo;洗腳&rdo;有過之而無不及。
壓了不到兩個時辰,屈鳳嗚咽著叫喚:&ldo;勞……勞駕……&rdo;
番子在邊上忙活著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殺人利器,頭都不抬:&ldo;說。&rdo;
&ldo;幫我帶個信兒出去……我給你錢。&rdo;
&ldo;可使不得,&rdo;番子說話很實在,手上不停,&ldo;千戶大人不讓我們私自往官員家去。&rdo;
屈鳳安靜了,過了有一刻鐘,他又說:&ldo;一百兩銀子,去趟織造局。&rdo;
番子放下手裡的活兒,站起來:&ldo;給太監的?&rdo;
屈鳳點頭:&ldo;我要寫信。&rdo;
番子擦了擦手,找了紙筆來,看屈鳳顫巍巍寫了幾個字,問他:&ldo;給誰?&rdo;
屈鳳艱難地從窒悶的胸腔裡吸氣:&ldo;金棠。&rdo;
番子沒說什麼,把信折起來,掉頭就走,出刑房,繞甬道到後堂,屠鑰正坐在堂上和刑部的幾個小官吃酒,番子把信展開亮給他看,屠鑰瞄了一眼,點了點頭。
梅阿查和幾個底下人通宵玩葉子戲,一晚上沒抓著好牌,天快亮好不容易抓到一張小李廣花榮,還沒來得及甩,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