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什麼也沒說,就用手指戥了戳桌上的電報,西特警官自然無話可說。副局長的手指雖然是戰在紙上的,西特卻感覺像是壓在他背上一樣,而且是無法承受的重量。西特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麼也是於事無補。
“我現在能說的是:我們的人,絕對沒有參與到這起爆炸案之中。”
西特是一個很好的偵探,他堅守自己的職業道德,也很正直。但他現在的分析是,為了能保住自己的名聲,自己最好還是謹慎再謹填,周到再周到,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別人抓到把柄。不過,他十分擔憂會有外人插手這次爆炸案的調査,要是那樣的話,想保住名聲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幹警察的和其他行業一樣,就怕有外面的人插手,一插手準有麻煩。剛才副局長讀電報的語氣就夠讓他緊張不安的了。
自從吃了早餐後,西特警官就再沒有吃任何東西。
西特警官一刻都不敢耽誤,立刻去現場進行調查。公園裡的霧氣還沒散,西特警官吸進去了不少涼氣,他覺得很是不舒服。隨後,他又去了停放爆炸者屍體的醫院。等格林尼治的調查結束的時候,西特警官已經完全沒有了食慾。警官畢竟不是醫生,西特會習慣檢視一塊一塊血肉模糊的屍體呢。蓋屍布掀開的一瞬間,西特警官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驚了。
屍塊下面還墊著一張防水布,就像是鋪了一張桌布一樣。防水布的四個角向上捲起。屍塊中還混雜著一些衣服的碎片,零零碎碎的也是大多被燒焦,血跡斑斑。乍一看,還真像食人族的大聚餐。能勇敢地直視這一切而不嚇得直往後縮需要莫大的勇氣和堅定。西特警官是警局裡最出色的警察,他看著眼前觸目驚心的一切並沒有退卻。不過,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他也沒有走上前去細看。一個穿著制服站在一旁的當地治安官斜眼看了看西特,然後說道:“全在這兒了,這就是那個人。被炸得血肉橫飛的,想找齊還真是費了不少事。”當地治安官說得輕描淡寫。
爆炸發生後,這個治安官是最先趕到現場的。他又講了一遍當時看到的場景。他說,雖然當時有霧,但爆炸的光芒就像一道亮眼的閃電。他當時正和威廉國王大街酒店的看門人說話,即使隔了那麼遠,爆炸的熱浪也讓他感到渾身刺痛。他飛快地往格林尼治天文臺的方向跑,“我當時兩腿都不聽使喚了,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他重複了兩遍。
醫院的管理者和另一個人把防水布掀起來的四個角開啟,西特警官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俯身近看。桌上放著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就像是把從肉店還有碎布店買回來的東西混在一起一樣。西特警官吃力地從面前這一堆東西中搜尋著線索。
“你用鏟子鏟了?”西特警官問道。他看到面前混合物中有零散的沙礫和樹皮,還有一些碎得像針一樣的木料。
“他被炸得到處都是,我總得弄到一塊去吧,”那個當地治安官冷靜地說,“當時我讓一個警衛員幫我去拿鏟子,後來他聽到我鏟地的聲音,兩腿軟得站不起來,一直扶著樹,臉色白得嚇人。”
西特警官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去,他覺得胃裡一陣翻滾,他必須努力壓制著噁心的感覺。炸彈的威力太強了,一個完整的人體轉眼間變成了一堆難以分辨的肉塊。西特警官不禁覺得,這真是太殘忍了,儘管他十分清楚,爆炸的那一瞬間就像是閃電一樣迅速。所以,對那個人來講,死亡是一瞬間的事,根本沒有經歷什麼痛苦。然而,一個人沒有經過什麼痛苦,身體卻能分解成那麼多塊,真是令人難以想象。西特不是生理學家,更不是什麼玄學家,他只是比較有同情心,也是因為恐懼,他對時間有不同的理解。什麼叫瞬間?他想起來以前在雜誌上讀到過,人在醒來之前那一瞬間會做又長又恐怖的噩夢,一個溺水者在掙扎垂死之際眼前會快速地浮現出他一生的場景。西特覺得,生命真的充滿了太多的難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