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沉沉睡去的二女靜靜的伏臥在旁邊的榻上;發出輕微的鼻息;顯然已經沉沉睡去。她們疲極而略顯蒼白的面頰上;兀自殘留了痛楚與隱隱的憔悴。但是此時哪怕是沉睡中的神情;也是寬慰與甜蜜的;就如同風雨過後桃花;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清新零落美麗——
那是一種雖然經歷了痛楚與波折;卻尋覓到了倚靠的幸福表情。
寶玉的潔白細長的手指輕輕的撫過二女額前微亂的發。他的腦海裡卻在思索著兩個字;兩個極其耐人尋味的字!
“錦帕!”
方才那因為目睹二女所受待遇;被激發得狂怒待發的心情;就是因為這兩個似電閃雷鳴一般驚掠而起的詞而漸漸平息!
“錦帕!”
顯然;就是因為趙月林似是無意提起的這東西;導致了賈政對自己的暴怒的主要原因!
而這錦帕後面揹負的也許不止是一段扣人心鉉的秘辛;甚至很有可能還有一場不為人知驚心動魄的往事!
“因此;我現在要做的首要之事;便是要將這錦帕後面的秘密發掘出來!”
寶玉迷濛的眼神漸漸轉為果決;然後堅定得似是比劍還要冷;更有一種人在邊緣的極濃烈易水蕭蕭西風冷的英雄味道。
他緩緩扭頭向窗外濃郁的黑暗。似是自言自語的道:
“是凌大俠?”
窗外的黑暗一陣波動;一個魁梧的身影霍然帶著清新的風行了進來;來人氣宇軒昂;正是每夜前來負責巡視的凌遠天;他看見寶玉;目中露出一絲由衷的喜色;壓低了聲音道:
“公子你沒事就好;我一來便看見怡紅院裡被翻騰得不成模樣;而襲人與晴雯姑娘都不在裡面;還以為您出了什麼意外!好容易在一個家人口中問到了你來這裡…既然人平安無事那就好!”
說到此處;凌遠天擔憂的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二女;試探性的疑惑詢道:
“似乎…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
寶玉站起身來;一身雪白的衣衫在夜風中微微飄動著;他淡淡的道:
“不錯;的確發生了許多事情;這些事情累積起來…。大到了我的父親幾乎要勒死我!”
凌遠天的臉頓時若藏了鉛一般的陰沉凝重起來;甚至還流淌出一股呼之欲出的殺氣:
“那麼;眼下我所要做的事;是不是就要將這些敢於對公子不利的勢力扼殺於搖籃之中?”
寶玉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只是無聲的注視著自己的雙手;彷彿要排遣心中積鬱一般長撥出一口氣。而旁邊若劍一般端然挺立的凌遠天;忽然對這比自己兒子年紀還輕的少年人生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使人完全不能夠預測到他下一步的行動走向!
“或許;這就正是因為他來命令我;而我被命令的原因把。”
“錦帕。”
寶玉忽然沉聲道。
凌遠天一時間也未能消化這兩個突然出現的字眼;疑惑的望向寶玉。
寶玉以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斷然道:
“你馬上趕回陳府裡;將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告訴孟老;並且;要他以最快的速度查明那根趙月林口中錦帕的來歷!”
……
陳府。
夜已是極深了;陳府裡依然***輝煌;走廊上一條紅毯;直鋪到遠遠的書齋中;似乎裡面走出來的人的鞋子;都乾淨得不願意踏在地上;裡面原有的丫鬟小廝都被趕在門外;排成整齊的兩排;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肅容垂首侍立;看上去惶恐謹慎非常——
自從陳閣老最寵愛的七姨太太臉上帶著五根指痕被哭叫著趕出來以後;便再也沒有人敢於踏入那書房中半步去直面這位兩江總督的怒火!——
現在又有誰能將這名頭髮蓬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