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寶玉之母;賈政之正妻);;襲人(寶玉侍妾)這幾個人更比諸人哭得廢餐忘寢;覓死尋活。趙姨娘(賈政之妾);賈環(賈政之三子;妾出)等自是稱願。
到了第四日早間;賈母等正圍著寶玉焦躁哭泣時;只見寶玉忽然睜開眼道:
“從今以後;我可脫離這地方羈絆了。〃
說完又昏迷了過去。
王夫人;賈母等人聽了;心中當真是痛楚難當。趙姨娘此時卻喜不自勝;強忍笑意;勉強擠出幾滴眼淚勸道:
“老太太也不必過度悲痛;寶玉這模樣已是氣若游絲;看樣子是不得好的了;何不讓他安心去?〃這話說出來;不但王夫人怒目相向。賈母更是照臉呸了一口唾沫;罵道:
“你這混帳東西;就只管拿些瞎話來堵人!他若去了;你們一個也別想好過!〃
一面罵;一面哭;賈政在旁邊聽了這些話;心中越發難過。本來鬱積於心;因那起的煩惱都化作舔犢之情。看一看雖在病中外斡瓤&77;實謀τ?再看看縮在趙姨娘背後;形容猥瑣;面黃肌瘦的賈環;兩相比較;長嘆一聲;心中亦覺往日對這個兒子也過分嚴苛。當下便喝退趙姨娘;自己上來委婉勸解。
好容易勸得賈母心中稍事平靜;一時間又有人來回:
“棺淳備齊了;請老爺出去看。”
賈母聽了若火上澆油一般;便罵:
“是誰做了棺材?”
一疊聲只叫把做棺材的先拖來打死。正鬧得天翻地覆;不可開交。卻見本來安靜臥在病榻上的寶玉頸項上那塊通靈寶玉;驀然間閃耀出五色彩光;繽紛環繞;美不勝收!
還未等諸人回過神來;卻有一道柔滯綿密的橙黃色光芒自床頭虛空中氤氳而出;將通靈寶玉所耀出的光芒團團包繞;兩者相互流淌;融會;在寶玉身軀周遭緩緩環繞。
緊接著;室內溫度遽然大降;更有一記霜降也似的雪色寒光攜了凌迫之勢霍然閃起;直逼入觀者的眼中!
待到眼前那茫茫的白色散盡以後;通靈寶玉所發出的五色光芒早已消失殆盡。
雪色光芒與黃色光芒在半空中飄溢半晌;終於漸漸歸入床上所臥的寶玉的身軀中;消逝不見。
這等匪夷所思的異象;繞是賈政飽讀詩書;賈母見多識廣;卻還是聞所未聞;實乃平生所僅見。人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此徵兆是兇是吉。更不明瞭在這位素來頑劣的二公子身上究竟發生了何等事情。
忽然;一陣“得得”聲傳來;惹得眾人回頭注視。原來卻是服侍王夫人的丫頭喚作惠卿的;因天熱貪涼;身上只著了一件桃紅紗花衫;不料室中遽然陰寒無比;她本稟賦虛弱;雖然強自忍耐;但還是禁不住牙關上下相擊。不住寒顫。
見她如此;賈母等人此時方才覺得此屋中寒意徹骨;一瞬間便好似從六月天轉入了數九寒冬。當下只得退出屋外;加衣的加衣;喚人的喚人。加上又見了方才的那番異象;本對寶玉的病勢絕望的心中卻又燃起了希望。
賈政臨行前一看;發覺本來几上所置的熱茶竟已凝結成冰。心中訝異;卻又不願表露出來;只得長嘆一聲;皺眉而去。
…………
那感覺!
那熾熱得若被烈烈焚燒的鮮血浸泡的感覺啊!
在這厲烈的痛楚中;眼前卻始終是漠漠茫茫的鮮紅黑暗!
那樣無盡的傷心;那般相忘的——
相望!
徘徊在這漫無邊際的痛楚裡;殘破的回憶碎片浮光掠影的逼掠而來;衝入腦海中;母親的溫柔;外公的嚴厲;還有對素未謀面的父親的濡慕在腦海中交錯雜合;一十八年來的經歷在這剎那間融會貫通;然後轟的一聲炸裂開來向著一個莫名的地方宣洩而去!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