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絕望無力的遠離;那是何等不願忘卻的滄桑!
然而忽有激揚而起的清寒光芒一掠而起!
頓時;記憶的消亡緩緩停滯;而感覺也不再虛無縹緲;只覺得腦海中忽然多了些突如其來的東西。
以及疲憊。
那種身心精神都被重創過一般的疲憊。
於是他昏了過去。
間中有幾次昏昏醒轉;只覺得口中被灌入了一些苦澀芳香的液體;勉強將之嚥下去以後復又睡去。只是腦海中兩種截然不同的記憶在天人交戰;一時間紊亂非常;精神上異常疲累;難以承受;便只得在這昏昏沉沉中勉力掙扎著。
到後來;只覺得自己時而是一名衣衫襤褸的桀驁少年為了生存與各種奇異生物搏鬥不休;時而又化作一名風度翩翩的俊秀公子周旋於眾多少女之中!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識在腦海中相互交戰;輪迴的佔著上風。
一個疑問嫋嫋盤旋而出;頑固的亙在心中;幾令人艱於呼吸!
“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我”
“是”
“誰?!”
這念頭在心中熬煎了數日;終於逼得他再難承受;頭腦幾乎都要爆破開來。一股凜冽的寒意驀然醍醐灌頂一般的涼遍全身;之後更出現一種溫暖纏綿的意味眷戀的包繞著他靈魂。少年時候的往事記憶又紛亂的回流回腦海中裡。
他一剎那終於醒覺;胸膛劇烈起伏著;口部一張一合;呼吸聲也益發粗重激烈艱難。
“我…我的…名字是…石…。石柳!”
這口唇蠕動所發出的輕聲;剎那間竟似洪鐘大呂一般的當頭棒喝!一切牽連的往事與羈絆矛盾;都為這輕輕一聲所盪漾;溶解消去!
這來自的少年石柳;終於尋回了自己的本來;並將眼下這具身軀的記憶承襲了開來。而本來擺放在胸前的那塊熒然剔透的寶玉已經失卻了光芒。
窗外清冷婉約的月光透入;照在這少年的額頭上;只見他的眉心正中;卻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點精巧的朱痣
少年石柳終於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睛。此處乃是一所極精巧的小室;四面牆壁玲瓏剔透;琴劍瓶爐皆貼在了牆上;錦籠紗罩;金彩珠光;連地下踩的磚;皆是碧綠鑿花;左面是一具雕空紫檀板壁穿衣鏡;側面是一道琢朱碧紗屏風。一個窈窕的身影便倚在屏風後;似是在低聲飲泣。
他微微呻吟出聲;那身影忽然醒覺;徑直撲到床前;驚喜道:
“你醒了?”
石柳定睛見眼前這女子鬆鬆挽了頭髮;大紅襖子半掩半開;露著蔥綠抹胸;一痕雪脯;一雙秋水似的眼睛裡盡是欣喜之色。這少年平生罕有人對他如此關懷;雖然知道她關心的其實並非自己;卻還是忘卻了頭痛;感動道:
“襲人;辛苦你了。”
這襲人本是賈母之婢女;本名珍珠。賈母因為溺愛寶玉;生恐寶玉之婢無盡心竭力之人。素喜她心地純良;克盡職守;遂予了寶玉;寶玉因知她本姓花;見前人詩句中有花氣襲人之句;便將之改名為襲人。不想今日卻便宜了這少年石柳!
襲人因是他的侍妾;行動間也毫無避忌;聽他說口渴;便徑直喚人溫了盞獨參湯;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慢慢飲下。
此時鼻中嗅的是佳人溫熱的體香。身上倚的是柔若無骨的滑膩**。石柳在原來的世界裡;過慣了朝不保昔;顛沛流離的艱苦生活;只覺恍然若在夢中一般。
當下聽說二公子甦醒過來;全府又好一陣折騰;賈母;王夫人;賈政等紛紛前來探視。見寶玉神智清楚;應對得體;無不歡快萬分。只有趙姨娘聽了;氣得連摔了兩個花瓶。
紛擾了半日;夜已是極深了。眾人才零星散去。襲人勞累了數宿;如今見寶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