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我不敢肯定!」我應答道。
不過,坦率地講,我承認,這次探險旅行我一點都不覺得厭煩。這些陌生地區的美景令我讚嘆不已,我不知如何來表達自己的感受。冰山世界氣勢磅礴,千姿百態。這裡構成了一座東方城市,清真寺和尖塔林立;那裡是一座沉陷的城郭,猶如發生過一場陷落地震。沿途的景觀在陽光的斜照下變幻莫測,或者消失在灰濛濛的暴風雪中。四周到處都有冰山在崩裂和坍塌,翻了幾個大跟斗以後,像透鏡畫的風景一樣變換了景色。
當鸚鵡螺號在水下航行的時候,冰山失去平衡時所發出的響聲在水裡以可怕的強度傳播,冰山坍塌產生的巨大旋渦一直捲到海洋的深水層。這時,鸚鵡螺號左右搖晃,前後顛簸,像一條在驚濤駭浪裡失去控制的船隻。
常常看不到任何去路,我以為我們最終要被「囚禁」在這裡了。可是,哪怕是憑藉再細微的跡象,尼摩艇長總能出於本能,尋找到新的去路。他觀察冰封的原野上縱橫的淺藍色細流,從不出錯。因此,我不能不懷疑,他曾經駕駛鸚鵡螺號來過南極海域探險。
然而,三月十六日白天,冰原完全擋住了我們的去路。這還不是什麼大浮冰,而是因嚴寒而凍結的遼闊冰原。這個障礙難不倒尼摩艇長,他駕駛著鸚鵡螺號猛烈地沖向冰原。鸚鵡螺號像一根楔子一樣插入了這片易碎的冰塊,在巨大的咔嚓聲中撞破了冰層。它簡直是由無窮大的力量推進的古代撞城牆用的羊頭撞錘。高高濺起的碎冰像冰雹一樣紛紛在我們周圍落下。光憑藉推動力,我們的潛艇為自己開闢了一條航道。有時候,它一下子衝到冰層上,依靠自己本身的重量把冰層壓碎;有時候,它卻鑽到冰層底下,僅僅做一個前後顛簸的動作,就能夠製造幾條寬闊的裂痕把冰層破開。
這幾天白天,我們飽受飛濺的冰屑的襲擊。有時大霧瀰漫,站在潛艇的一端會看不見潛艇的另一端;有時,突然狂風大作,大雪飛舞,厚厚的積雪得用鐵鎬才能鑿開。只要在零下五度的氣溫下,鸚鵡螺號全身上下就會被冰層覆蓋。如果是一艘帆船,那麼滑輪都會被凍結在滑輪槽裡,帆索有可能無法張開。只有不使風帆、由不燒煤炭的電動機推進的船才能夠到如此高緯度的海域來冒險。
在這樣的氣候條件下,氣壓計的指標一般處於低數值的水平,甚至跌到了735厘米。羅盤則沒有任何準確性可言,越是靠近不能與地理南極混為一談的地磁南極,發了瘋似的指標指示的方向就越是南轅北轍。因為,按照漢斯頓的觀點,地磁南極大概位於南緯70度、東經130度;而根據杜佩雷[1]的觀察,地磁南極位於南緯70度30分、東經135度。因此,必須把羅盤挪動到潛艇的各個部位,進行多次觀察,再取各次觀察的平均值,才能得出大致的方位。不過,我們往往憑估計來標註鸚鵡螺號航行的路線。由於航線蜿蜒曲折,方位標不斷變換,用這種方法標註航線不太令人滿意。
三月十八日,鸚鵡螺號在徒勞地衝擊了20次以後,最後終於被卡住了。這回擋住鸚鵡螺號去路的,既不是冰團、冰條,也不是冰封的原野,而是層層疊疊、連綿不斷的冰山。
「遇到了大浮冰!」加拿大人對我說道。
我明白,如同在我們之前的航海家眼裡那樣,在尼德·蘭看來,這是一個不可逾越的障礙。中午時分,太陽露出了一會兒工夫。尼摩艇長得以相當準確地測定我們的方位:南緯67度39分、西經51度30分。這已經是南極地區縱深的一點。
我們的眼前再也看不到大海和海面。一片跌宕起伏的廣袤平川在鸚鵡螺號的沖角下延伸。平川上到處是東倒西歪、七橫八豎的冰塊,看上去就像是一條剛剛解凍不久、河面一片狼藉的大河,不過遠遠要比大河壯觀。眼前,像細針一樣、高達200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