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他大喝一聲,“少說廢話。”
我氣餒,“十五分鐘後在樓下等。”
楊壽頭又馬到功成。
我根本不敢與他爭,二十六歲了,總共才得他一個男朋友,換身邊人及換工作需要極大的熱量,我長期節食,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
照照鏡子,梳洗完畢,在樓下等壽頭。
壽頭不是開車子來的,他步行,精神抖擻,定定不似一夜未睡。
我失聲問:“車呢?”
“壞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尊座駕總有三百日臥床,比林黛玉還矜貴,”我抱怨,“告訴過你,歐洲車不能開。”
“我同你說過不用東洋貨。”他朝我瞪眼。
“識時務者為俊傑,義大利人何嘗未曾在八國聯軍時欺侮過咱們。”
“佐子,你的話多如飯泡粥。”
我不響了。
“為何悶悶不樂?越不開心,你話越多,高興的時候,你頂多吹吹口哨。”壽頭說。
我不出聲。
我們兩人都喜歡吃西式早餐。豐富的白脫果醬羊角麵包,醃肉雞蛋,牛奶紅茶果汁,吃完之後足足十個鐘頭不想其他問題。
每當吃飯的時候,咖啡座陽光璀璨,我就覺得活著還是好的,並且壽頭應當向我求婚。
編姐曾問我“壽頭”是什麼意思。
我說這是上海話,約莫等於北方人口中的冤大頭,或者廣東人之老襯,有訕笑意味,並無太多惡意。
壽頭並不介意有這個綽號,打七歲開始,小學同學就這麼叫他。
壽頭身邊的傳呼機作響,他取出看,“報館找我。”馬上跳出去覆電。
他似乎真的需要這種儀器,身兼新文日晚報之經理,他喜歡攬事上身。
回來他同我說:“找你的,佐子。”神色訝異。
“是編姐不是?”我說,“還死心不息。”
“不是,是陳王張律師樓。”他說。
“不認識。”我繼續喝茶。
“有關姚晶的遺囑。”
“姚晶的遺囑?”我呆住,“關我什麼事?”
“是很奇怪。”壽頭說,“叫你儘快同他們聯絡。”
“是不是錯誤?”
“不會。”
我用布巾擦擦嘴,“我去打電話。”
我借公用電話打過去。“我叫徐佐子。”
“徐小姐,請你立刻到我們寫字樓來一次。”他們如獲至寶。
“為什麼,什麼事?”
“你來了不就知道。”
“先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我說。
“好吧,”他們無奈,“有關姚晶女士的遺產。”
“什麼?”我不相信雙耳。
“姚晶女士把全部遺產贈予你。”
第二章
(更新時間:2006…04…12 11:04:06)
這次我張大了嘴,聲音也發不出來。
過了很久很久,我說:“馬上來。”
這是不可能的事,我不住同自己說,怎麼會?
我回到桌子上,同壽頭說道:“快付賬,我們到律師樓去。”
聽到這件事,壽頭也呆住。
“你同她不熟呀。”他說。
“我們只見過兩次面。”我說。
“她怎麼會這樣做?她難道沒有親人麼?”
在車中我把整件事仔細歸納一下。
一個普通人,正當盛年,是不會去立遺囑的。去世後,產業自動歸於配偶子女。
姚晶卻特地寫了遺囑,把她的財產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