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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這並不是她的本意,她原來是把錢交給你的。”

我很震驚,“我知道人窮會志短,但是你是讀書人,怎麼會動這種歪腦筋?”

“讀書人又如何?有馬賽普斯特肚子就不餓了?衣食足而後知榮辱,你知道嗎?”

“你還沒有到那個地步呀。”我說。

編姐說:“也差不多矣。”

難怪無論什麼樣的報章雜誌的空白都有人去填滿,大抵都是為著肚子。

生活是大前提,為著生活,凌辱不計。

我說:“到山窮水盡之時,我們再作打算。”

編姐透露心聲:“楊壽林叫我復工。”

我說:“你回去吧,你不比我,你在工作崗位上很有表現,辭工是可惜點。”

“你不怪我?”

“我怎麼會怪你?”

“壽林不原諒我。”

這話越說越奇。

“他說我不該陪你瘋,如果我甩了這件事,也許你孤掌難鳴,從此罷休,便恢復正常。”編姐說。

我聽了這話一則以憂一則以喜,憂的是壽林至今還根本不瞭解我性格,喜的是從頭到尾,他還沒有放棄我。

我說:“你想想,咱們做新聞,無論性質軟硬,一直處於被動狀態,發生什麼,寫什麼,像是事主拿著匙粒�刮頤牽��暈乙歡ㄒ�顏餳�虜楦鏊�涫�觥!薄 �

“查誰是兇手?查姚晶的死因?”

“眾人皆知她死於心臟病。不,我要知道的是,她因何寂寞至斯。”

“你已經追得七七八八。”

“我還要尋找最後答案。”我說,“你不必陪我。”

“佐子,你固執如牛。”

“是嗎?”

“我得搬回家去了。”

“請把筆記及照片留下來。”

“你看你,像在做一篇論文似的緊張專注。”

假使是論文,這篇文章的題目比起“十八世紀英國人對於詩人勃朗寧的看法”之類要有意義得多。

“你真的要把它寫成一本書?”

“我不知道。”充分的資料並不能使一本小說成為好看的小說,所謂“小說”,根本是一種筆記,性感散漫,要追究小說中的真實性,是很愚蠢的一件事,那種古板的人根本不配看小說,只宜讀科學報道。

“你可能會因此失去楊壽林。”

我自尊心很強,“你是指楊壽林可能會失去我。”

“嘴巴太硬了,為一本只有很微機會寫成的作品而失去他?”

我笑,“你也知道我不是為了這個。你回去上班吧,別以為你欠我什麼。”

“找到瞿馬利的時候通知我。”

我說:“我該不該把她的身世告訴這女孩子?”

“二十世紀末期,誰還會有謎般的身世,事無不可告人者,恐怕她早已知道。”編姐說。

“別煞風景。”我說。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在葬禮上出現?

編姐忽然說:“你這麼想念姚晶,要不要找一個靈媒來試一試?”

我打個寒顫,“不!”

“不信?”

“不是。

“不想知道更多?”

我忽然反問:“問什麼?”

“問到什麼地方去找瞿馬利。”

“她會告訴我們?”

“據說可以。”

“我不問。”

做這種事的人,要不愚昧迷信到極點,要不就智慧超乎常人,勘破生死,我不包括在兩者之間,沒有這個勇氣。

“不敢就算了。”

“夫子說的,敬鬼神而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