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讀對田禾的判決,活似慷慨赴義的英烈,末了還扶了扶眼鏡,帶著一點點書生的斯文。
但是,這點斯文看在田禾眼裡毫無疑問是自取其辱,電梯裡好視力的趙時飛分明看見她譏諷地翹起了涼薄的唇。這一幕,何曾相似。
那個小夥子一聲怒哼,掉頭就走。
趙時飛立刻鬆開手,停止好久的電梯勻速上升。
田禾那一笑,太刺目,也太寒涼。他堅厚的胸膛沒能抵擋住,寒流侵入了心臟,他無法承受。
那天下午,他在辦公室一根又一根菸沒命地抽,煙霧瀰漫,害得進來送檔案的桑建川險些以為著火了。手機叫了一遍又一遍,他裝作沒聽見,繼續陷進椅子裡吞雲吐霧。
天黑透了他才離開公司,到車庫取車時執勤保安告訴他,田小姐剛走。
他望了眼黑黢黢的天幕,她一直等到現在?也對,為了錢想必就是等一天一夜她也樂意。
他晾了她好多天,嫌煩,索性手機也關了。後來還是齊雲硬叫他回家吃飯,意料之中見到了田禾,一臉委委屈屈的樣子,看得他心煩。他沒多解釋,只說臨時出差了。
……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像一群顢頇頑童,七手八腳毛毛躁躁將他從回憶裡生拉硬拽出來。
電話接通,剛聽對方說了一句,他就沉了臉。
匆匆掛了電話,猶如離弦之箭,快速發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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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了一場雨,週一上班天晴了,田禾接到兩個訊息,一是公司成立了一個專案小組專門負責和綠意的專案,這不足為奇,奇的是第二個訊息:她被抽調為小組成員。
主任大叔眼睛都快笑沒了,一個勁兒恭維她。小童陰陽怪氣冷笑,田禾裝作沒看見,心頭疑竇叢生。
稍後,在會議室外碰到了張姐,問是不是她幫的忙,她以前提過這事。
張姐搖頭,名單是突然定下來的,沒有一點風聲透出來,人選已經定好了,完全是上面的安排。她推測可能是上次田禾提交的報告太出色了,被上頭看中了。
想到那份小組成員名單,自己名字前面確印著“資料負責”字樣,田禾覺著興許是這個原因。一想到又是整理資料,不免有些黯然。
不過這份黯然並未持續多久,十點鐘小組開會時見到了幾位設計部的老同事,心情好了許多。尤其,組長是賈一洋,能和偶像一起工作,怎麼說都是一項殊榮。
進公司短短一個多月,田禾換了三個辦公室,下午在資料室收拾東西抱去新闢的專案組辦公室,和張姐拼一張桌子,張姐還特地把她養的一盆多肉端了過來,粉粉嫩嫩的,看著很舒服。
田禾盯著它瞅了好大一會兒,彎彎眼睛,衝了一條速溶麥斯威爾,開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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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一洋去綠意談具體事宜,小組成員陪同。田禾有點糾結,怕別人看出什麼,只能硬著頭皮去。
林風很謙遜,從賈一洋往下,和新野員工挨個握手寒暄。田禾站在不前不後的位置,垂著眼睛,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林風走到她面前,她也沒抬眼,只機械地伸出手,淺淺握下他伸過來的手,立馬抽出來。
開會時雙方表現均很正常,田禾這種小職員,老老實實聽著即可,根本不用發言。林風從頭到尾沒有一句廢話,一門心思全在專案建設上,甚至都沒有看田禾一眼,這讓她輕鬆不少。
午餐是林風叫助理安排的,訂了一個大包間,新野和綠意的人交叉組合坐了兩桌。田禾刻意避開林風,坐了另一桌,還專門挑了個最角落的一個位置。她話不多,別人問一句她答一句,不問絕對緘默不言。原想這頓飯能相安無事,沒想中間還是出了岔子。
敬酒環節開始,田禾溜去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