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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坐在草地上的乾草上,抱在一起。我們的身體完全隱沒在草叢之中,除了天空和白雲,什麼都看不見了。我把直子慢慢放倒在草上,緊緊摟住她。直子的身體柔軟而溫暖,雙手摸索著我的身子。我和直子接了一個深情的吻。
“好的。”我說。
我們穿過草地,穿過雜木林,又穿過草地。直子邊走邊講她死去的姐姐。她說,這話還幾乎沒向任何人講過,但認為還是向我講了為好。
“我們年齡相差6歲,性格什麼的也很不相同,但關係處得非常融洽。”直子說,“一次架也沒吵過,真的。當然,也有水平差距等方面的原因,水平差距大,也是吵不起來的。”
直子接著說:
“姐姐屬於無論讓幹什麼都拿第一那種型別。學習第一,體育第一,又有威望又有領導才能。性格熱情開這樣說,我姐姐可不是別人一寵就自以為好了不起或對人擺出一副不冷不熱面孔的人,她不喜歡譁眾取寵,只不過是不論幹什麼都自然而然幹得最好罷了。
“這麼著,我從小就決心當一個可愛的女孩兒。”直子一邊來回旋轉著狗尾草穗一邊說,“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是一直聽著周圍人誇姐姐腦袋又好使又會體育又有人緣這些話長大的。我覺得我再怎麼死追了,喜愛得不得了,真像對待可愛的小妹妹似的。買各種各樣的小東西送給我,領我去各種各樣的地方,教我怎樣用功,同男朋友約會時也帶我一起去來著。實在是個再好不過的姐姐。”
“至於她為什麼自殺,誰也弄不明原因,和木月的情況一樣,一模一樣。年齡也是17,直到事件發生前也沒有自殺的徵兆,遺書也沒有——一樣吧?”
“倒是的。”我說。
“大夥都說那孩子聰明過分了,看書看過頭了。可也是,確實手不離書,有好大一堆書。姐姐死後我也看了不少,心裡很難過。書裡有她寫的字,夾著標本花,還夾有男朋友的信。為此我哭了好幾場。”
直子停了一下,默然轉動著狗尾草穗。
“可是姐姐死後,我無意中聽過父母的談話。談的是早就死去的父親弟弟的事。說那個人也是腦袋好使得很,17到21歲在家裡一關四年,結果一天突然說要外出,就跳進電車軌道給壓死了。所以父親這樣說來著:‘還是血緣關係吧,我這方面的。’”
直子一邊說一邊用指尖一點點掐掉狗尾草穗,撒在風中吹走。全部掐光以後,便把那根梗像纏細繩似的一圈圈纏在手指上。
“叫什麼名字?”我問店裡的女孩子。
“貝貝。”她說。
“貝貝。”我叫了一聲,狗完全無動於衷。
“耳聾,得再大點聲才能聽見。”女孩兒的話帶有京都味兒。
“貝貝!”我扯著嗓門喊道,狗這回“霍”地立起身,“汪汪”兩聲。
“好了好了,慢慢睡,好長命百歲。”女孩兒說罷,貝貝又在我腳前來個就地臥倒。
直子和玲子要冷藏牛奶,我要了啤酒。玲子請女孩兒放立體聲短波。女孩兒便按了下放大器開關,選放立體聲。裡面傳出布萊德·舒特·安德烈斯的歌——《飛轉的車輪》。
“說實話,我是為聽立體聲才到這兒來的。”玲子一副滿足的神情,“我們那兒連個收音機也沒有,要是再不來這裡幾次,連世上現在唱什麼歌都不曉得了。”
“一直住在這裡?”我詢問女孩兒。
“那怎麼成,”女孩笑著回答,“這種地方,夜晚會把人孤單死的。傍晚由牧場的人用那個送回市內,早上再趕來。”她指了指稍遠一點牧場辦公室前停著的四輪機動車。
“這裡怕也快到閒時候了吧?”玲子問。
“嗯,就要一點點地收攤了。”女孩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