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上用白漆寫著“32”。我道過姓名,他抓起電話,重複兩遍我的姓名。對方說了什麼後,他答說“好,好,明白了”,旋即放下聽筒。
“請去主樓,找石田先生。”門衛說,“沿這條林中路一直往前,有個轉盤式交叉路口。左數第二條——記住了麼,走左數第二條路,不遠就是一座舊建築,從那裡往右再穿過一片樹林,有一座鋼筋混凝土大樓,那就是主摟。一路都有指示牌,想必不至於走丟的。”
我按他說的,拐進轉盤式交叉路口的左數第二條路,盡頭處果然有一座儼然往昔別墅的格調優雅的古式建築。院子點綴著形狀別緻的石塊和石雕燈籠等物,草木也都修剪得整整齊齊。看來這地方以前可能是某人的別墅園地。由此右拐穿過樹林,眼前出現一座三層高的鋼筋混凝土樓房。雖說是三層,但由於建在彷彿地面被掘開的凹陷處,並沒特別給人以威嚴之感。建築物造型簡練,顯得十分潔淨。
大廳在二樓。我上了幾級樓梯,開啟一扇大大的玻璃門閃身進去,見服務檯裡坐著一個穿連衣裙的年輕女郎。我告知自己的姓名,說門衛叫我見石田先生。她好看地一笑,指著大廳裡的茶色沙發,低聲叫我坐在那兒等一會,然後撥動電話。我放下肩上的帆布包,坐在軟得幾乎把人陷進去的沙發上,打量四周。大廳窗明几淨,感覺舒適。有幾盆賞葉植物,牆上掛著情趣健康的抽象畫,地板擦得油光發亮。等候的時間裡,我把目光轉而落在腳上那雙在地板映出影子的鞋上,凝視良久。
這工夫,那位負責接待的女郎告訴我說“一會就來”。我點點頭。心想這地方真是靜得出奇。四周沒有任何聲息,恍若午睡時間——人、動物,以及昆蟲草木統統酣然大睡,好一個萬傾俱寂的下午。
但沒過多久,傳來膠底鞋輕柔的步履聲,一位梳著短髮——頭髮似乎相當硬挺——的中年女士出現了。她快步在我身旁落座,架起腿,同我握手。一邊握一邊反覆觀察我的手。
“你沒有、至少這幾年沒有擺弄過樂器吧?”這是她開口第一句話。
“嗯。”我吃了一驚。
“一看手就知道。”她笑著說。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性。她臉上有很多皺紋,這是最引人注目的。然而卻沒有因此而顯得蒼老,反倒有一種超越年齡的青春氣息透過皺紋被強調出來。那皺紋宛如與生俱來一般同她的臉配合默契。她笑,皺紋便隨之笑;她愁,皺紋亦隨之愁。不笑不愁的時候,那皺紋便不無玩世不恭意味地溫順地點綴著她整個面部。她年紀在35歲往上,不僅給人的印象良好,還似乎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我一眼就對她產生了好感。
她頭髮剪得相當草率,長短不一,到處都有幾根頭髮卓爾不群地橫衝直闖。前面的頭髮也參差不齊地搭在額頭,但這髮型對她卻是恰到好處。白色半袖圓領衫外面罩一件藍工作服,下(禁止)穿一條肥肥大大的奶油色布褲,腳上一雙網球鞋。身材瘦削,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幾乎沒有什麼(禁止)。嘴唇不時嘲弄人似的往旁邊一扭,眼角皺紋微動不已。伊然一個多少看破紅塵的熱情爽快而技藝姻熟的女木匠師傅。
她略微縮一下下額,依舊扭著嘴角,把我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半天,我真擔心她馬上從衣袋裡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