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說了句什麼,我卻沒怎麼聽清;綠子則朝他瀟灑地揮揮手,道聲:〃您忙著。〃
〃噢,我們怕是反gemin吧?〃走出教室後綠子對我說,〃一旦革命成功,我們難保不會被吊到電線杆上去,嗯?〃
〃吊之前可得好好吃一頓午飯,可能的話〃我說。
〃對了,有家飯店我想領你去一次,就是遠些,花點兒時間不要緊?〃
〃沒關係。反正兩點鐘上課,有時間。〃
綠子領我乘上公共汽車,到四谷站下來。她領我去的店是一家位於四谷後面往裡走幾步遠處的盒飯專門店。我們在桌旁坐定,還未等開口,就端上兩個四方形紅漆容器,裡邊放著每日一換的盒飯和一碗湯。果然不虛此行。
〃好味道!〃
〃嗯。而且夠便宜的,從上高中時就常常來這兒吃午飯。呃,我們學校離這裡不遠。學校嚴得厲害,我們來吃飯都是偷偷摸摸的。一旦給學校當場抓住,得受停學處分哩!〃
綠子摘下太陽鏡,同上次比,眼睛顯得有點睏倦。她擺弄著左手腕上纖細的銀手鐲,又用小指尖摩擦似的揉了揉眼窩。
〃困?〃我問。
〃有點兒。睡眠不足啊。這個那個忙得團團轉。不過也不打緊,別介意。〃她說,〃上次真是抱歉。出了一件大事,纏得我怎麼也不得脫身,又是當天早上突然發生的,實在一點辦法都沒有。本想給飯店打個電話,但忘了那店叫什麼名,又不曉得你家的電話。等得你好苦吧?〃
〃也沒什麼,反正我是大閒人,時間多得不行。〃
〃真那麼閒?〃
〃真想把我的時間分出些來,讓你在裡邊好好睡上一覺。〃
綠子支頤展顏,看著我的臉說:〃你還倒挺會關心人的。〃〃不是關心,只是時間有餘。〃我說,〃對了,那天往你家打電話,家人說你去醫院來著,出了什麼事?〃
〃往我家?〃她微微蹩了下眉頭說,〃你怎麼曉得我家的電話?〃
〃在學生會查的呀,還用說。誰都可以查的。〃
她點了兩三下頭,彷彿是說〃原來如此〃。接著又開始擺弄手鐲。〃是啊,我卻沒能想到,本來你的電話也可以那樣查到的。至於醫院的事,下次再說吧。現在不大想說,別見怪。〃
〃沒什麼。我倒像是問得太多了。〃
〃不不,你這說哪去了。只是現在我有點累,就像淋過一場大雨的猴子似的。〃
〃那麼還是最好回家睡一覺吧,嗯?〃我試著提議。
〃還不想睡,走一會吧!〃綠子說。
從四谷站走出不大工夫,她把我領到她當時就讀的高中跟前。
透過四谷站前的時候,我地想起我同直子漫無邊際行走的光景。如此說來,一切都是從同一場所開始的。我不由想,倘若那個5月裡的星期日不在電車中碰巧遇到直子的話,或許我的人生與現在大為不同。但又馬上推翻了這一想法,覺得即使那時不遇上直子,恐怕也不至出現第二種結果。說不定那時我們是為相遇而相遇的。縱令那時未能相遇,也會在別的地方相遇……倒沒什麼根據,但我總是有這種感覺。
我和小林綠子兩人坐在公園凳子上,望著她就讀過的高中校園。校舍牆上爬滿常春藤,房脊有幾隻鴿子落腳歇息,是一座古色古香的舊式建築。院裡聳立一株高大的橡樹,一縷白煙從旁邊筆直騰起。殘夏的陽光使得那煙格外摻有一種灰濛濛的色調。
〃渡邊君,你知道那是什麼煙?〃綠子突然問。
我說不知道。
〃是燒衛生巾呢!〃
〃呃。〃我應了一聲,此外便不知說什麼好了。
〃衛生巾、藥棉,反正是那個用的。〃綠子說著,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