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黃毛稚於,源氏公子何以情有所鍾呢?實在是奇怪啊。源氏公子於信中說道:“我甚至想看看她那稚拙的習字。”言詞十分懇切。照例另附一紙,摺疊成結,上面寫道:“千尺情海盡相思,卻恨萬重蓬山隔。”老尼姑答詩道:
“來日須悔我深知,今朝三辭不足惜。”惟光只得返回,具實稟告公子道:“老尼姑言明病癒遷京之後,再謀此事。”源氏公子心中不免惆悵不已。
此時藤壺妃子不幸身患小恙,暫回三條院孃家調養。皇上為此憂愁嘆息。源氏公子見了,心中也覺不安。但又忍耐不住,一心想乘此時機,與藤壺妃子幽會,以致整日精神恍愧,疏懶了各處戀人。到了晚上,則去找那王命婦想法。王命婦也竭忠盡智,不辱使命,竟將兩人拉攏來了。相會之時,兩人如在夢境,心中不勝淒涼!藤壺妃子心有餘悸,想起從前那傷心事,本已決意誓不再犯,豈料如今又遭此際遇!他細一想,更是黯然神傷,愁悶滿懷!但此人歷來溫柔敦厚,靦腆多情。儘管暗裡飲恨,外表卻盡力剋制,雍容不失高貴之相。源氏公子怪道:“此人何以如此完美無缺呢?”一時竟有些難以忍受。無親相逢時短,豈能暢敘?惟願天長地久,雙棲雙宿於此黑夜。僅**苦短,黎明在即。又只得依依惜別。真乃“相見時難別亦難”!公子吟道:
“相逢已是分別時,只願夢身皆融入。”吟時聲淚俱下,妃子不禁為之動容,便答詩道:
“身入長夢縱難醒,但憂聲名太狼藉。”其憂心沖沖之態,見之生傳。公子不忍多言。其時王命婦送來衣服,催公子動身。
源氏公子總是獨自飲酒澆愁,憂思落淚。叫王命婦送過去的書信,急得不到回答。此雖為常事,但也是每每徒增不快。如此兩三日,終日茫然若失,足不出戶,也不去宮中朝覲,將自己關閉私邪中。只是想起父室或許有所擔心,心中不免又是煩惱。這邊三條院的藤壺妃子,也整日悲嘆自己命苦,病情便日益加重。但她無意回宮,是上多次派人來催促,她也一天天拖延下去。她覺得此次病狀大不同於往常:怕是懷孕了。如此一想,心中更覺煩悶,於是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藤壺妃子懷孕已有三月。夏天來時,已漸漸不能起床,身體變化明顯。外人不知底細,都異常奇怪:“有喜三個月了,為何還不上奏皇上?”侍女們也議論紛紛。藤壺妃子有苦難言,猶覺心痛。只有妃子乳母的女兒井君,經常服侍妃子入浴,知道她身上的一切變化,也能推知內情;牽線的王命婦自然也明白。但此事不同尋常,她們也不敢向外人談及。王命婦想不到會有如此結果,倒覺得這定是前世修定的宿緣,命運難測!此事終於奏聞皇上,藉口有妖魔侵擾,長久未得懷孕徵兆,故而至今奏聞。外人自然置信無疑,問訊的使者絡繹不絕。皇上知道妃子懷孕,對她更加憐愛。藤壺妃子卻更是惶恐木安,終日沉溺於愁思之中。
這源氏中將,自從上次惜別傷離後,終日神志恍格。這一夜不想做得一個離奇古怪之夢,心中納悶,便叫來占夢人釋解。那占夢人說道:“此夢富貴,御天子之尊,龍子將臨人世。但福線中含有凶兆,切不可大意。”此佔語出乎源氏公子意外,使他大為驚恐。便對占夢人說道:“此夢非我所為,乃別人所託問佔。未得奏驗,切不可隨便張揚!”他心中卻想:“究竟會發生什麼怪事?”便一直心緒不寧。直待聞知藤壺妃子懷孕,方才悟道:“原來是這事!”便更加恩念妃子,要王命婦再次引見。但王命婦一想往事,心懷恐懼,不願再造罪意。況且此後行事更為不便,因此終未成行。源氏公子以前尚且偶爾可得妃子音訊,此時已是完全斷絕了。
這年七月,藤壺妃子回宮。久別重逢,皇上喜出望外,對她的恩寵元以復加。此時藤壺妃子的腹部稍稍膨大,面容稍瘦,不時嘔吐。皇上卻更覺一種莫名的可愛,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