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躲閃過,只想必也已是斷了骨的,痛得鑽心了。從前連個頭疼腦熱的也會叫上半日的人,此時卻是一聲不吭,曉得他怕自己擔憂,急忙脫下了毛氅,蓋到了他身上,又將他頭輕輕枕在了自己腿上,這才握著他手垂淚道:“你若是痛,就叫出聲來,興許那痛就緩些了。”
楊煥見她竟叫自己枕了她腿,又不住掉淚的,從前哪曾有過這般的厚待,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憐惜的,一下竟覺著今日這痛亦是值了,又往裡蹭了下她腿靠著,這才強忍著痛意,笑嘻嘻道:“你若都這般對我,我便是死了也甘心了。”
許適容握了他手,也不答話,只大聲催促那車伕快些,一路趕著回了縣衙,驚起了全衙的人,七手八腳地抬著進去了屋子裡,又早有跟著護送回來的去請了跌打郎中,一通忙亂過後,直到天色拂曉,這才俱是安妥了下來。
許適容打發了陪著伺候了半夜的小雀青玉幾個都去休息了,自己這才坐在床榻邊上,怔怔望著折騰了半夜,好不容易才喝了藥入睡的楊煥。想起之前那郎中一番正骨後,敷了他家祖傳的續骨膏,又用桃木夾住了,說小心靜養幾月便好,不會不良於行,這才稍稍有些放心。只恨此時條件有限,自己也是無能為力,只盼著那郎中的話當真,往後切莫留下後遺之症了。此時見他眉頭蹙起,便是睡著了,那表情也是有些痛楚,知這回是真痛得狠了,只怕這痛還要延續幾日,不禁長長嘆了口氣。
許適容一直陪著待他醒了,親手服侍著喂著吃了飯,喝了藥,又拿個帕子細細給他擦嘴。楊煥見她眼眶微陷,知她從昨夜起便一直守在自己床前未曾閤眼,有些心痛,催著她去歇息。
許適容見他精神似是有些恢復了,這才稍稍放了心,自己確實也覺著有些累了,又聽邊上小雀說會守著伺候,這才另去了個屋子眯了下眼。起身已是過了晌午了。這一天剩下的時辰卻是忙得像個陀螺。先是木縣丞一干人來了要探望,被她攔住了。眾人亦是知道楊知縣傷後嫌擾,問了下傷情,又叫轉告,說是昨夜海塘出事原因已查明,一是因了因了土層尚未乾結透便淋了幾日大雨,又恰逢連日潮高泡浸,土體含水過飽,二是壩體合龍位置的基腳處,前些日子裡築基時淤泥尚未徹底挑盡,基腳不實所致,如今潮線下退,已是著手修復了,往後工事中也必定愈加註意,叫楊知縣安心養傷云云。許適容道謝了剛送出,那泥鰍娘和幾個婦人扯了自家的小子,手上抓了老母雞也是過來了,說要給楊大人賠罪。許適容急忙勸住了,道是孩童無心之過,叫不必掛懷,奪不過她幾個,最後只得留下了那幾只雞。只過後卻是叫了人往他們家中各自送了些米麵,又叫小蝶去了響兒家中,送去了些銀錢,叫她安心在家照顧她爹。如此一直忙到了天黑,這才緩了口氣下來。接下來的幾日裡,不時有聽聞楊知縣受傷的百姓絡繹過來,你送串魚,我提塊肉的,都不過是悄悄放在縣衙門口便離去了。
入夜,屋子裡燒著旺旺的暖爐,許適容坐在楊煥身邊的塌上,一邊替他輕輕揉捶著另條沒受傷的腿,一邊說著這兩日裡眾多百姓對他的關切之舉。楊煥雙手枕著頭,看著她一雙柔荑在自己身上輕輕揉捏,小意服侍的模樣,心中怡然自得。
許適容見他昨夜裡睡得安生了些,沒再像前幾夜那樣痛得整夜難眠了,心中也是歡喜。此時待聽得他嚷了一聲躺了幾日渾身有些酸脹,不用他說便是給他按捏了起來。
楊煥盯著她看了一會,怕她手痠吃力,便叫停了。見她只是一笑,那手仍在動,一下拉住她手便拽到了自己身邊,按她躺了下去。
許適容輕輕敲了下他胸膛,輕笑道:“沒個輕重的。萬一不小心壓了你腿,晚上又痛得睡不好覺了。”
楊煥握了她一雙手,揉捏了下,只覺柔若無骨,鼻端裡隱隱又聞到她方才沐浴過後的花皂清香,心念一動,摟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