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觸感離開,回身去抓沈熠。
顧惜一著急,突然睜開眼,醒了。
醒的時刻太微妙了,他好像沒抓住。
顧惜眉心輕輕擰起,心底泛起淡淡的惱火。
這下睡不著了。
顧惜側過腦袋,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公交車保持平穩的龜速,慢慢吞吞前行。
中途的乘客上上下下,換了好幾波。
到最後幾站,已經沒乘客再上來。
車上的廣播報站,終點站到了。
司機往後看一眼,發現還有一個乘客,然後開了後車廂的車門。
下了車,顧惜雙手揣進衣兜弓著肩,頂風走了一段路。
一塊巨幅招牌,矗立在道路的終點,上面寫著“匯愛陽光家園”。
這是家新建的託養中心,有公益背景,收費適中,基礎設施不錯。
顧惜先去收費大廳的視窗,交下個季度的費用。
扣完下來,賬上的餘額,還剩八千塊。
顧惜收起手機,他想他該抓緊時間了,等他的程式透過線上測試,掙的報酬比打零工高几倍。
從大廳出來,穿過一條林蔭小路,就到病房區。
病房區的樓層不高,門口小花壇種了不知名的花,顏色開得鮮亮。
託養中心住的都是沉睡不醒的病人,平時靜謐到可怕。
園區很注重花草養護,大概是希望,這群生機勃勃的花草給人帶去好心情。
梁藍藍住的病房是四人間。
在這個房間住的病人,都有兩三年了,出入的家屬,彼此熟識。
顧惜到了地方,從病床下拿出塑膠盆和方巾,去了趟衛生間。
回來後,他把梁藍藍病床附近的桌子和床位擦拭乾淨,收拾完了他轉身去拿掃帚和拖把,把病房裡裡外外打掃一遍。
他手腳利落,幹得又快又好,差不多半小時,清潔得乾乾淨淨。
幹完活兒,顧惜按照習慣,拉張椅子,坐下來陪會。
這個習慣是傅以文醫生的建議,他是神經外科醫生,梁藍藍轉入這家託養中心,就是他接手的。
傅以文對顧惜的情況瞭若指掌,經常給他一些醫療上的意見。
今天隔壁床位也有家屬來了,是位中年婦女,叫方明珠。
方明珠喜歡顧惜喜歡的不得了,說這麼有孝心的孩子太少見了,又說顧惜身材高高大大,人長得帥氣,做事那麼利落勤快,年輕人就該這樣。
知道顧惜考上京海大學,方明珠逢人就誇,顧惜是做大事的人,跟炫耀自己家親戚一樣歡喜賣力。
方明珠帶了不少水果,她剝只橘子,送給顧惜嚐嚐。
空氣裡全是橘子皮的清香。
方明珠喜歡自言自語,常常對著病床上的人,嘮叨很久。
她曾經跟顧惜說,病床上的人,看起來像睡著了,其實能聽見的。
顧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過,就算是真的,他對梁藍藍也沒什麼話講。
顧惜五六歲,梁藍藍才把他接回去。
那時候他明白很多事,知道他曾經被媽媽拋棄,又被媽媽接了回去。
梁藍藍脾氣並不好,她不打他,但她很能花錢,也很折騰。
顧惜不知道“媽媽”兩個字意味著什麼。
如果“媽媽”意味著從不工作,經常打牌,換男朋友如換衣服,讓他放學回來就去洗衣做飯。叫顧惜去打工,把掙的錢交給她。顧惜從學校帶回來的獎狀,變成她手裡擦桌子的紙。
那麼,顧惜覺得“媽媽”這個詞,似乎不怎麼美好。
記得有一天,梁藍藍叫上顧惜,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