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起他左手的袖子,當年那道觸目驚心的刀傷現在只剩一條淺淺的白色痕跡,乍看上去,就象被我的指甲不小心劃過一樣。
我凝視著那道痕跡,抿了抿嘴,微笑道:“我要在床上吃晚餐,想勞駕你做餐桌。”
他大笑,我伏在他身上,心情無比愉快——我幾乎不記得他上一次大笑是什麼時候了。
時間、空間交錯在一起,使人迷惑。
瞬間如百年,百年即瞬間。
原來我的心事,不止天邊月知道。
正清秋
雖然胤禛頒佈了《御製朋黨論》,但是我們的生活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或者說,我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和以往不同。如果我不是穿越前就讀過這篇文章,我根本不會把它和胤禩聯絡起來。
各府女眷見到我仍然象以前一樣尊敬,偶爾進宮遇見那拉皇后或者其他妃嬪時,大家的態度也都不可能再正常了。胤禛的賞賜更是源源不絕,從宅第、珠寶字畫到鼻菸壺、安息香等,瑣碎到無奇不有的地步。
可是我並沒有忘記胤禩那天的表情。
自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和郭羅絡氏往來,他對我的這一反常舉動不著片言隻語——再明顯不過了。
十月,我們奉詔進宮赴宴,我神色輕鬆,胤禩比我還要氣定神閒。下了馬車後,我們還在繼續剛剛的爭論:
“那照你這麼說,屈原的‘夕餐秋菊之落英’豈非是句胡話?”
他停步,“落,是剛剛之意。秋菊之落英,指的是新鮮初放的菊花,而不是你所說的落在地上的花瓣。”
那可惡的傢伙走了兩步,又對我說:“多看些有用的書,明白?”
我知道他說的是我進書房一事,但是偏偏還要裝得不明白,笑道:“難怪我的好朋友的好朋友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面目可憎——與君共勉,明白?”
“哦,你這位好朋友是誰,尚在人間否?”
“我幾個月前還和他一起遊過赤壁,你說呢?”
我的話讓他側目不已。他煞有介事地把手放在我額頭上,嘖嘖稱奇,“沒有發燒,那怎麼說起胡話來了?”
我想起上次我為何弄得一身泥,狼狽不堪地跑到允祥的莊子裡去,又編出和蘇東坡遊赤壁這樣的話,心中一怒,瞪著他,“都是因為你……”話還沒說完,突然瞥到從拐角處出來的一群人,連忙住了口。
胤禛、允祥和年庚堯在一群宮人的簇擁下走過來,見到我們,也是一愣。
“參見皇上!”行禮後我們倆肅立一旁,臉上都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們的馬車停在月華門,這裡靠近養心殿,他們應該是剛議事出來。年庚堯態度與上次大大不同。那次他以為車中坐的是胤禩,還躬身行禮,今天看見我們卻只是點了點頭——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胤禩見他舉止無禮,也沒有正眼看他,只是和允祥打了個招呼。
年庚堯突然對我說:“廉王妃真有雅興,還和人同遊赤壁,不知是不是我聽錯了。”
我們幾個的臉色都微微一變。
本來讓外臣看見我就有些不妥,更何況他還主動與我說話——說蠢話。我瞧著他的神色,突然明白過來。聽說他此次進京,胤禛對他恩寵有加,郊迎時,不僅賜他黃韁紫騮,而且王公大臣以下,均需跪迎。
但是年庚堯也知道胤禛性格難測,為了試探他的真正態度,故此對我說出這種話來。他的話略略有些失禮,可是也可當作玩笑話。用來試探胤禛,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他這麼喜歡自作聰明,難怪胤禛容不得他。
想到這裡,我也沒有搭理他,而是看著胤禛,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愉之色。
胤禛是皇帝,所以我要看他的臉色,不代表年庚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