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她轉身離開的時候,有幾縷青絲飄過範晉陽的臉上,裹著一道檀香,令他一時怔住。他的目光隨著她的身影過去,待看到顧懷豐時,又默默收了回來。範晉陽自顧往前去。
顧懷豐見阿秀過來,那道無謂的怒火才平息下來一些。可他心裡的滋味依然不好受,這是一種從未體會的心情,正從心底的漏洞中汩汩湧出,迅速佔滿了他的全身,控制著他的思緒,恨不得要說出些狠話,刺傷她才能減輕一點痛苦。
可眼前那張熟悉的臉上佈滿了擔憂,被她觸碰的胳膊上,又傳來絲絲涼意。這樣一來,那些惡言惡語,顧懷豐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他抽回被明英扶著的胳膊,輕輕拍了拍阿秀的手背,安撫道:“我沒事,別擔心。”
這個郡縣很小,又死了不少人,一時間就連個大夫都找不到,幸好有謝一一在,卻也忙得頭暈腦脹。她只好將傷者都聚到一起,一個一個傷口檢查過去,最後發現範晉陽傷得最重。他受的是刀傷,流了不少血,一一便先給範大人包紮傷口。
範晉陽道了聲謝,坦然脫下破損的外衫,正欲脫去裡面中衣時,就聽對側的顧懷豐疾呼了句“慢著”。大家皆是一怔,不解地看著他。
顧懷豐只是望著阿秀,問道:“阿秀,你可需要避一避?”她雖然是鬼,但現在也是一個姑娘家的模樣,留在這兒看一個大男人赤身裸背的,對她的清譽總是不大好。
阿秀搖頭:“大人,沒事的,我留下來說不定還能給一一打下手。”其實,她只是不放心顧懷豐,想要第一時間知道他傷得如何。何況,真要打下手,有明英就夠了。
顧懷豐真心覺得自己狹隘了,他淺淺一笑,說:“抱歉,倒是我多慮了。”他這一笑,阿秀又看呆了。
範晉陽三下五除二脫了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和刀疤。這道刀疤斜跨整個胸口,皮開肉綻,格外的猙獰。
謝一一細心清洗過,又認真上完藥,這才來看顧懷豐的傷勢,留下明英替範晉陽包紮傷口。
白色的繃帶沿著傷口,緊緊纏繞上一圈又一圈,到了最後關頭,明英扯著嗓子喊道:“阿秀,遞把剪子過來。”
阿秀看了眼顧懷豐。他傷在後背處,此時也是褪下了薄薄的秋衫,露出精緻的裡衣。察覺到她的目光,顧懷豐笑著點點頭,做了個口型說“去吧”,阿秀這才應了一聲,回道“來了來了”。她手忙腳亂地找出一把剪刀,遞到明英跟前。
這一遞,她就再也沒有挪開步伐。
阿秀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一動不動,兩道遠山重重顰蹙,眼眸微眯成一條線,認真端詳著什麼。過了片刻,她的身子越俯越低,恨不得湊到眼前那人赤~裸的胸口處。明英忙不迭拉了她一把,“阿秀,你怎麼了?”
阿秀不答。她抬起眼,牢牢盯著範晉陽,手指著他的鎖骨處,問道:“你這……胎記嗎?”她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指尖顫顫巍巍地,也許下一刻就會徑直撫上去。
範晉陽點頭說是。
阿秀雙眼瞪得渾圓,俱是不可思議。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處胎記之上,終於不管不顧撫了上去,想要確認著什麼。
她的指尖很涼,範晉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可他沒問為什麼,好像她做這些,就是天經地義一般。不經意間,他又瞥了眼對面那人。
對面的顧懷豐亦注意到阿秀的不對勁,他匆忙起身,喚了一聲“阿秀”。懷豐忽然想到了霈州遇襲那一夜,她也是這樣呆呆的,可當時他只要一喚她的名字,阿秀就回過了神,就一步步朝他走了過來。
但這一回,阿秀始終沒有應他,也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她只是緩緩半蹲下身子,猶如跪在那人身畔。她痴痴仰望著那人,視線糾纏之間,周遭一切都恍若未聞。
看著這一幕,顧懷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