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澀澀,連發髻上落滿了渾濁的雨珠,都毫不在意了。
阿秀邊走,邊環顧四周。果然,那道影子一直跟著。她不疾不徐地拐了好幾個彎,直到一個偏僻深巷裡,才頓住腳步,沒有其他的動作,只靜靜等著。
那道黑影慢慢顯了形:“阿秀,我終於找到你了。”他的聲音嘶啞,像是豁了個口子,隔著千山萬水,隔著百年光景。
阿秀額上的兩道遠山眉微微蹙起,她不敢相信地疑道:“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是誰?哈哈哈
☆、桐江
“阿秀,是我,桐江。”
那個黑色身影的臉上,並沒有所謂故人久別重逢的喜悅,有的,只是沉重,也許,還帶著幾分滄桑。隨著他一點點的靠近,黑色的戾氣逐漸飛散縈繞在阿秀四周,而且越發詭異與強悍,好像是沁入清水的墨錠,濃得化不開。
到了阿秀的跟前,桐江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他低低道:“跟我回吧。這三百零三年九個月又一十六天,我沒有一日,不在找你;沒有一日,不在恨你;沒有一日,不想令你魂飛魄散……”他的聲音平靜又清冷,好似在說什麼最尋常的話語。
只有翻滾如雲的霧氣,才出賣了一些他死死隱藏的情緒。
如果可以流淚,阿秀會潸然淚下。她心中酸澀,不是因為此刻疏離又威嚇的幾句話,而是為了早就魂飛魄散的朝雲,亦為了眼前的這個他。
這世間,沒有誰比她更能明白,這種數著日子、一天天煎熬的痛苦。因為,她亦是這樣,靠著執念,度過了千年。
“你想用我來祭她?”
阿秀並不懼怕,反而上前一步,仰面凝視著他。哪怕中間隔著三百多年的時光,他依舊是他,萬年不變的陰鷙面容,和最初相遇時一樣。
那時候,阿秀做鬼不過百來年。那段時間,九州饑荒,死的人很多很多。她遇見桐江時,他正冷著一張臉,將搶來的半塊烙餅,遞給身旁瞎眼的妹妹——朝雲,順便自己偷偷嚥了一口口水。只這一幕,就讓阿秀決定跟著這對兄妹倆。反正她也無所事事,整天遊蕩。
過了一年,饑荒還在繼續。那個男子因為一個紅薯,活生生被人打死了,化作了世上最可怕的怨鬼。鬼差要帶桐江去地府投胎,可他不願意,只說放心不下妹妹。
一言不合,兩方自然就打了起來。可桐江哪兒是那些鬼差的對手?眼見著他的魂魄要被勾走時,蹲著一旁看熱鬧的阿秀,終於出了手。
至此,她帶走了桐江,與他作伴。此後,沒過多長的日子,他倆又接到了那個瞎眼妹妹。再後來,桐江怨氣越聚越重,亦越來越厲害,逐漸成了鬼界一個風聲鶴唳的名字,到很後來,連阿秀都打不過他。
他們佔了山頭,收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妖魔鬼怪,日子也算逍遙快活。直到阿秀一次又一次地,固執地要去找阿牛,然後,一切都變了。
久遠的記憶突然襲來,被死死定在檀木內的三魂七魄,就又開始互相撕扯。阿秀痛苦不堪,頭痛欲裂。
“桐江,當年,你沒了朝雲,我亦……沒了他啊!”她難受的搖頭,只想擺脫那些痛楚。垂在耳旁的髮絲,在一片濃霧中,輕輕飄搖。
桐江伸手,那隻手比阿秀的臉更加蒼白,像是蒙上了一層秋霜。他指尖輕輕掠過那些柔軟的髮絲,卻依然落到虛空之中,根本觸控不到。
“阿秀,跟我回去吧。”他說:“我會讓你形神俱滅的時候,好受許多,不會再如此的難受。或者……我給你留下一縷魂魄,這樣,我們就又能作伴了。阿秀,朝雲沒了,我其實最捨不得的,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他喃喃自語之間,那道陰寒的戾氣越發霸道,從四面八方向那抹纖瘦的硃紅逼迫過來。
阿秀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