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人正巧前幾日去下轄的其他州府巡視去了。問方大人何時回來,那管事的撓頭,只答不知。
顧懷豐知道這位方大人有心相避,而此人心裡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他也一清二楚。但只要想到那邊廂有幾萬的災民在等著他,等著救命的銀子,他心下就沉甸甸的,怎好袖手旁觀、置身事外?
在方府稍坐了一會兒,未喝一盞茶,他就告辭了。坐回車裡,顧懷豐這才長嘆一聲。他一介書生,報國心切,才執意考取功名。可入仕之後,他便發現,這個所謂的國,和原先設想的,總是不一樣了。
顧懷豐心中彷徨失措。再一想到前幾日遇險,居然要一個女子出手相救,他就更覺不堪。自己這樣無用,到底還能做什麼?!
他正妄自菲薄之際,外面趕車的王二突然喚了一聲“阿秀姑娘”,又接著道:“夜深了,姑娘你怎麼在此?”顧懷豐聞言,鬼使神差般的,掀開了一旁的車窗簾。
夜色暗沉,細雨綿綿,長街的青瓦飛簷下,立著一個纖細瘦弱的暗紅人影。她手裡執著一把油傘,卻未撐開,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溫婉地好像一幅丹青。
只看一眼,就能讓人心安,只這一眼,他的心就不受控地瘋狂躁動。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開始追逐這道紅色的身影。
隔得太遠,顧懷豐看不清阿秀望過來的眼神。可他覺得,那人的眼眸中,滿滿的,好像都是擔憂之色。
其實,阿秀真的是在擔心顧懷豐和王二的安危,尤其之前遇上過不要命的賊人,所以,她才執拗地,不顧檀木之軀,在這兒等著他們。
何況,自從客棧那夜之後,枚煙就再也沒有主動出現過。想來她是刻意收斂了煞氣,不願讓阿秀感知到她的行蹤。因此,無論如何,阿秀不敢大意。
如果顧懷豐是阿牛,那她自然要護他周全,出生入死,上天入地,不在話下;如果他不是阿牛,那他也是個好人,阿秀打心底裡不希望他出事。
這一刻,能夠見到阿秀,顧懷豐原本鬱卒的心,瞬間好了不少。他淺淺一笑,眉目舒展,很是丰神俊朗。
“阿秀,快些上來,咱們回吧。”他高聲喚道。難得的語氣輕快,讓他褪去身上原本沉重的學究味,終於像一個時值弱冠的翩翩少年郎。
阿秀撐傘過來,身姿飄飄渺渺,雖不綽約,但別有一番風韻。顧懷豐看在眼裡,心頭歡喜異常。就好像這人的一步一步,都是為了他,都踏在了他的心尖上,又好像自己一伸手,就能勾到她這個人一般。
若是放在從前,顧懷豐必會唾棄自己,怎可像個登徒浪子,對女人有此齷蹉的念頭?!可現在,有些東西,到底是不一樣了。
阿秀見他們平安無事,也松下一根心絃,面上皆是輕鬆之意。距馬車不過幾步之遙時,她的心中卻陡然生出幾分不妙來,而握著的傘柄之處,青芒漸盛,一道暗湧緩緩流動開來。
有煞氣!而且……很熟悉。
她頓住身形,眼波微微流轉之間,瞄到一個影子,虛虛浮在對街的屋頂之上,格外鬼魅。雖離得遠,但阿秀知道,對街那道影子在盯著自己。
她心裡雖震動,但面上仍是個鎮定的模樣。阿秀重新看向車窗邊翹首以盼的那人,微微欠身,道:“顧大人,你們先回吧,我還有事。”
顧懷豐一愣,不覺問道:“這麼晚了,還有何事?要緊麼?可需要我們同去?”
阿秀笑著搖頭:“一位故人邀約,我去去就回。”
顧懷豐倒不好再說什麼了,他看著阿秀,忽然意識到,其實自己對她,知之甚少。如今,她不過是遇到了故人,就不再和他同行,那以後呢?
阿秀別過顧懷豐,撐傘往長街深處去。
顧懷豐探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裡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