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這一眼,是隱隱有些請求的意味。
攔住我啊,哪怕說你再考慮考慮?
趙佑媛對上了他的視線,那一瞬間心中一重,彷彿承了千鈞。
她感到,趙宣此刻的任何一句話,一個動作,乃至一個眼神,都是在逼她。
在她沒有想好如何取捨的時候,他在動用一切方式懇切地挽留,卻又出於道德的緣故甚至無法將這一任性的要求說出口。
兩個人都被逼到了要瀕臨爆發的邊緣。
道德和情感交織,人心總是複雜到連自己都無法掌控。
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簡簡單單的“不要”說出口的——這樣看來,無論是留在這個世界,還是回去原來的世界,她真是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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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掙扎和對峙的時間足夠長,長到趙宣終於是把寫著公式的紙抽了出來。
他的心在一寸寸沒入冰冷的水中,趙佑媛的心則在驕陽炙烤般地狂跳。
——而看清楚紙上的內容後,兩個人卻都愣住了。
公式足足有三大頁,正反兩面都寫得滿滿的,還有畫的函式曲線、密度值計算、扭曲的座標,密密麻麻,完全如同天書。
盡是看不懂的符號和運算公式。唯一能看懂的就是漢字了,全是什麼“疊加權重”之類的明明認識、組合在一起卻讀不懂的詞。
對趙宣來說,這是因為,兩個世界的數學、物理公式、定律、表述方式不同,他當然看不懂另外一個世界的西方科技表述法。
對趙佑媛來說,這是因為,她上輩子物理知識僅止步於高二文理分科了,電影學院連高數課都沒有……
要是刑玉不說這是回去的公式,這種看不懂的玩意兒,艱澀到簡直能夠扼殺人的想象力,根本無法與穿越宇宙進行聯想。
好了,頓時,這下吵也不用吵了,鬧也不用鬧了,兩個人盯著天書一樣的物理公式,全部都沉默了。
趙佑媛在失落的同時,又隱隱地有些鬆了口氣。
這種矛盾複雜的心情,讓她內心又不可抑制地產生了自我厭棄感,於是返回的路上一直沉默著,一語未發。
趙宣忍不住偏過頭看她——因為這些公式無法破譯,她就失望到了這種程度嗎?
還虧他那樣用心地愛她,想要竭盡全力的挽留,這些都不足以動容她嗎?
他內動了心卻無以訴說,只好也一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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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畢竟是非朝貢國的地界,駐軍派遣軍在波西米國境內也沒有停留太久,就告辭了。
趙佑媛之前在飛機上經歷過催眠喚醒,對狹小機艙有點本能的排斥,因此離開波西米時他們先乘遊輪,到附近基地再轉乘趙宣的專機。
無論怎樣,趙佑媛沒有事,王梓清安然歸來,都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然而,在啟程的路上,其他人或多或少地都發現,趙佑媛和太子之間的氣氛有點糟糕。
本來是三秘很有眼色地將兩個人住處安排在了一起,但誰都沒有同誰說話,安之若素地各幹各的。
三秘不禁狂汗了……鬧矛盾了嗎這是?敢跟太子殿下鬧矛盾,宗姬您也是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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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兩個人都沉默,置氣的成分卻不多,大抵都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內心。一面嫌棄自我,一面又不可自拔地繼續著。
清晨的陽光從海平面上緩緩升起,這艘豪華遊輪的景觀臺極美,可以將金霞燦爛的天際與一望無垠的海面盡收眼底。
趙宣大概是徹夜失眠了,坐在觀景臺上,聽著清晨海鷗叫聲,任海風拂亂頭髮衣衫。
然後他的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我覺得我們可以認真談一談。”趙佑媛坐到他面前,決定把這兩天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