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聲音在發出低沉的召喚,那個念力是如此的強烈,即便來自肺部、心口、腦顱的痛楚不斷交替侵蝕著他——侵蝕得他的雙手痙攣地攥緊了身下的被褥,他也要……執拗地與這個女子平等對視。
然而,冷汐昀此刻卻沒有注意到這些。此刻的她,甚至根本沒有抬眸看他一眼,目光只是失神地望著遙遠的東方,彷彿憶起了曾在那裡發生過的、什麼動魄驚心、令她記憶尤深的往事——
穿過這片薩安高原、再穿越過一片沙漠、翻越過毗淵山脈,便是平野地區了……她與這個少年,最初相遇的地方啊。
是的,這個兩度救了自己性命的少年。
那時,他銀甲輕騎,單人隻手,生生扼住了敵方主帥的戰馬前進的腳步,從姬上朔的馬刀下救出了自己,使自己免受被馬蹄踐踏的噩運。
第二次,是她為救他性命,與楚昔賦及謝子安立下賭約:五日內,必取離國國主襄穆的人頭……她做到了,卻令自己莫名地身陷亂世權欲的旋流核心,成為諸侯國競相爭奪的物件。那次在彝國國都青昴城的城樓上,是他和……那個人,聯手救了被重兵圍困的自己。
然而,數月前,她卻把這個曾兩度將自己從生死邊緣救出的恩人親手重創……並且,用那樣尖銳刻毒的言辭,深深創傷了他!
愧疚與悔恨的潮水漫無邊際地襲來,不斷侵蝕著她。冷汐昀以手加額,極力壓抑著那些在內心裡沸騰翻湧的情緒。
良久後,她方察覺到了身旁少年逐漸急促艱難的喘息。一驚之下,她瞬間回過頭來,扶住了手指痙攣地緊攥著被褥和青幄帳幔、氣息奄弱的少年。
此刻的禁凌雪雙頰灰白若死,在她的攙扶之下,少年重新趴回床榻上,卻固執地抬起那雙深藍色的眸子,定定望住她,執拗地重複問道:“姑娘,為何……你不逃走?為何要將我帶來這個地方?”
“你快躺好休息,先別說話。”冷汐昀皺了皺眉,儘量柔聲地交待了一句,“此處是泰息翡的正東方——是返回中陸的方向。”她頓了頓,冷笑起來:“我救人向來沒有救到一半便放手不理的道理——若是放著重傷的你獨自一人留在彝國的王城裡,你——必死無疑。”
“可是……咳咳……你為什麼要救我呢?”禁凌雪的目光有些惝恍地呆望著她,不解地問,“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現在不必理會我是什麼人。”冷汐昀神色淡漠如冰,“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是你的敵人、並且對你沒有任何加害之心。在返回中陸的這段短暫的旅程中,你可以暫時相信我——但是,請不要錯將我當成你的恩人。”
“你分明救了我,為何卻說不是我的恩人?”禁凌雪訝異地喃喃,眼神似乎更加困惑。
“因為,我救你,是為了……我自己。”緋衣女子一字一頓、面無表情地答道。
********************
在此歇養了數日,待禁凌雪傷勢稍稍康復後,冷汐昀便褪下自己身上的金玉佩飾,分了一些給主人家,旋又請那戶主人家去附近集市上採買了兩匹駱駝、一些乾糧和水,預計這些代步的坐騎和水糧應該足夠支撐二人翻越前方那片沙漠。
待一切備妥後,禁凌雪躊躇許久,終於開口道:“姑娘,你送我到此便可以了,後面的路,我自己能走……”
冷汐昀冷冷瞥了他一眼,輕笑著挖諷道:“你確定以你現在這樣的身體,能夠支撐著走完這片沙漠?如果途中不幸遇上了敵人,你可有足夠的自衛能力?”
“我武功比你高,莫非我都保護不了自己,你還能保護我不成?”禁凌雪不再一味妥協,輕聲爭辯道。
“是的,我武功的確不如你。可是,我有這個——”冷汐昀指了指負在自己肩上的那張烏木長弓、和挎在背囊上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