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於她而已,有了前陣子那種等待著不知何種災難降臨的經驗後,如今這等著官司結案的日子倒也不覺得更難熬。
寶玉那日惶惶然地去後,黛玉本以為他會有些日子不好意思到她跟前來礙眼的,誰曾想卻低估了寶玉的厚臉皮。不說隔日仍早早地起來陪黛玉晨讀,下了學更是特特地撇了秦鍾回來“陪”她。黛玉初時還擺個臉子給他看,可架不住他天天打外面淘些小玩意兒顯寶,又做小伏低上趕著說軟話。黛玉初時只想著母債子償,倒著實衝他冷言冷語了好一陣子,後來想想自己這麼大了還搞這種“連坐”,著實有些幼稚,遂收了收脾氣。誰知寶玉只當他終於賠完他母親的不是了,一時感動起來,倒較先時粘得黛玉更緊了,黛玉心頭煩悶,說不得兩人又是一陣口角……如是幾番後,寶玉“體貼”依舊,黛玉卻沒了精神與他置氣……
好在寶玉是要上學的,且賈府今年的人情往來又特別多,他又招各府裡夫人疼愛,是以王夫人常帶著他往各府走動,一時忙將起來,兩人兩三日也未必得見一面。……三春姐妹均被大嫂子李紈約束著在她院子裡修習女紅。鳳姐也為著各處備禮忙得腳不沾地,府裡上下正是一派忙碌景象。是以湘雲雖來了兩封信央人接她過府一敘,賈母也不曾應允,黛玉只得在信裡對她的關心表示了感謝,再三保證定會時時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她來的,又將寶玉送的小頑意撿那有趣地送著回禮供她解悶,才算將她家的婆子打發了。
卻誰知才到八月桂花飄香時節,賈府姑表林家的事還沒個結果,又傳出姨表薛家已待選入宮的姑娘又被放了出來。真真應了那句“福不雙至,禍不單行”的老話。
黛玉是聽得寶玉說起,方知曉寶釵這一斷公案已是塵埃定。結果她不詫意,她好奇的是過程,是以那日逮著寶玉問將出來。
“哎……說是那日在宮中遇著了甄姑娘。”寶玉隨手取了案上的香橙湊到鼻端嗅了嗅,嘆了口氣道。
“甄姑娘?”
“噢,就是上年裡寶姐姐家認母的那個叫香菱的。”
黛玉訝然。寶釵離宮居然與英蓮有關?
“是她?她如今可好?”黛玉也取了只香橙,拿銀刀慢慢地剖著,閒閒地問道。
“她原是個命苦的,卻有這等機緣母女重逢,貴人們都覺得她是有福的。是以常常被招進宮陪伴太后。可惜這回卻害了寶姐姐。”寶玉卻將黛玉手中的銀刀取了過去,陪笑道:“我來罷,仔細傷著手。”
“好好的,這‘害’字可從何說起呢?”
“那日甄夫人陪著太后遊園子,不知怎麼遇上了才得著差事的寶姐姐。甄姑娘一瞧見寶姐姐,立時行起禮來……落到人眼,只說寶姐姐失了禮數,就給放了出來,好在不曾受責,據說宮裡的嬤嬤們三板子下去,就能打死人呢。”寶玉癟了癟嘴,很是不屑地道:“真不知怎地會有這等蠢物。想想居然也是姑娘過來的,怎地就下得去手……”
黛玉聽了不由暗裡一撇嘴,這個理由真是太說不過去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只是個幌子。
“想來她也不是有意的。”黛玉想想香菱本得過一個“呆”字作評,應不是個會作偽的人,不由為她辯道,“且她與薛姐姐行禮,旁人自當她們是熟識的,想來更該高看薛姐姐才是,怎地會平白說她失禮呢。那位甄姑娘當時就沒為薛姐姐辯上一辯?”
“哎,若是如你所說,當時發作也就罷了,聽說卻是兩三日後,太后不知怎地想起來了,就將寶姐姐給遣了出來。”
這還用說麼,自是太后尋人問了原委,所以才“想起來”的。
“薛姐姐竟已領了差事了?”黛玉轉了話題。
“哎,說來更是晦氣……原說這一回入選的姑娘們這會子還該學規矩的。偏是嫻妃宮裡出了缺,急等著人用,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