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開始了。以後每三五天一次、迴圈往復。
粞常常問自己,父親和母親這樣的人生悲劇是誰造成的呢?是政治運動?是生存環境?是婚姻本身?是命運安排?抑或是他們自己的本性所致?糊並不想要找出答案。粞只是覺得人生高興時從不想問為什麼而在悲憤時不斷地問這問那,粞覺得自己深深地明白了屈原當年為什麼一串串地詢問天和質問天。
粞現在正處在他人生中的低谷裡。大學沒敢去考;女朋友相繼吹了;領導並不賞識,工作亦不理想;再加上沒有一個安靜的多少有點溫馨味兒的家。在父親回來之前,他睡在自己的小床上。母親的大床在對面。家裡被愛整潔的母親和愛整潔的他收拾得十分雅緻。他可以在靜靜的夜裡,一個人休整自己、悄悄抹盡受傷後的血跡。第二天再迎著陽光,昂著頭去進行新的挑戰。而現在父親回來了,父親使整潔雅緻的家凌亂骯髒。母親睡到了小床上,粞只好同父親共用大床。父親在夜裡發出的囈語和鼾聲使得一旦煩亂了的心更加煩亂。他沒有了休整和調理自己的時間和地方,他只好經常到他的一個朋友勇志家去打牌,他以前很看不起勇志無事便賭的習氣,雖然勇志是他頂好的朋友,而現在,他也漸漸地同勇志站到了同一條線上。所不同的只是,勇志快樂,而粞並不快樂。粞只是無聊加無奈才作此舉。
這是一九八零年夏天的一段日子。在入夏前夕,粞一直認為會重用和提拔他的裝卸站站長王留,在挑選一個出色的年輕人當排程員時,竟將工作得很賣力而且同他王留私人關係也很不錯的粞忽略了。王留似乎沒有感覺到粞的存在。他的三個候選人報往公司時,沒有粞,早先雖然粞得到過他的許諾,粞沒說什麼,粞畢竟是有過一些經歷的人。粞只是好一段時間裡沉默寡言了一些。入夏以後,公司批下了。公司批下一個叫沈可為的年輕人,他不是三個候選人中的一個。搬運站裡誰也不認識他。粞心裡覺得快意了點。王留到那時方對粞說:〃早就曉得公司孫經理的外甥要放到我們站,所以沒讓你當候選人,免得你出這個醜。〃粞對王留的話一笑而已。
但棲在同星子說起這事時,卻憤然地罵了一句:〃放他媽的老狐狸屁!〃
星子大笑,星子說:〃你聞了這麼久老狐狸的騷,好容易以為聞出了頭,卻不料又吃了個狐狸屁。〃
粞也笑了,粞想可不?
粞說:〃有三個人聽說狐狸放屁極臭,不信,便去聞。第一個人一進狐狸的屋子便被臭跑了,第二個人進去堅持了五分鐘,也受不了,逃之夭夭,第三個進去後,不一會兒從屋裡逃出來的竟是狐狸。狐狸跑出來驚訝地大叫:'想不到他比我還厲害,真是山外有山樓外有樓呀。'〃
星子笑得眼淚水都快出來了,星子說:〃那第三個就是王留,沒說的,就是他。〃
粞很快樂。粞只有和星子在一起時才會產生這種快樂感。粞能盡情地發揮他的才智,痛快地說一些日常壓抑著的話。那時候,粞會產生一種自己做人做得很徹底的感覺。
可惜,世界上只有一個星子,一個因他錯過了機會而變得可望而不可及的星子。
第三章
星子在江對岸的大學裡讀書。
星子立在渡輪上看躉船上的水手掛纜繩時,才發現站在一邊的粞。雨嘩嘩地下著,粞的目光很憂鬱。粞很會用眼睛表達他內心的感情。而星子又極能從他的目光中作出判斷。星子斷定粞是專門在這裡等她的。她很奇怪粞的這種動作。星子上大學也有兩年了,粞這麼做還是頭一次。星子得到一種滿足,但同時心裡又不禁微嘆一聲,星子想這又何必。
星子深知粞素來是一個很有用心的人。星子曾在閒聊時告知過粞,星子說她每次坐輪渡,在船靠岸時都喜歡看水手掛纜繩,然後使勁去感覺船與躉船間的一聲碰撞。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