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孤獨的科學家,做著毫無意義的實驗。
科學家都是最純粹的藝術家,他們所有的技術在手,不過為了接近一個渺茫的無限。我師說過。
那麼,你是藝術家?我失笑。
晚飯吃什麼?鍾亮問我。
啊?我回魂。隨便吃點就好。
說得好。鍾亮說,吃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吃嘛。
我連忙白他一眼,阻止他日常自戀,晚上,去喝酒可好。
好好好。我小師弟的那點出息,掐指都能算到,哪敢說半個不字。
夜晚的海豚酒吧中,意外的人煙稀少,過幾天就過年,人人都回去享受家庭快樂。記得第一次到海豚酒吧是被它海藍色的巨大海豚覺虹燈吸引,走進去,卻了先生趣福,奄奄一惠的小酒吧,保守木吶的酒保,只管倒酒。喝醉了,入刷成桃紅色的恐怖衛生間嘔吐就是。
我和鍾亮坐在吧檯旁邊喝酒,酒保在另一頭看電視,看得連連傻笑,只我們三人,修不忽睹。我兩杯酒下肚,低聲對鍾亮說:我覺褥我最近快死了。
他一笑。
在酒吧中,在這樣的夜裡,永安的人們都會說到死亡,死亡從嬰孩的身體中發芽,用一生的時間茁壯成長,終於開花,窮盡終生的力量。我喝酒,用力,緩慢,對鍾亮說:我覺得我最近要死了。
關於我生的一切,我愛的一切,都徽然落定了。我用了我的已得的生命去明白他的故事,她的故事,他們的故事,終幹了解到,我自己,並沒有任何故事。
既如此,理應落幕了。
我拉著鍾亮碰杯,吧檯對著酒吧大門,門未關,涼風灌入,我打個冷顫。鍾亮摸我的手,皺眉,說:我去關門。說罷、站起來,走過去,關門。
我偷看他的背影,在低沉的燈光中,竟然是憂傷的,和我師的無比相似,那樣走過去,就似再也不會相見。
鍾亮!我失聲叫他,但聲音非常輕。
他並未聽聞,走過去,拉門把手,關門——此時,另一名客人擦身走了進來。
客人還不到鍾亮肩膀高,低著頭,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穿褥很厚,戴著毛帽,圍長圍巾。
來者走到吧檯,踩著凳子爬上去坐下了,敲敲桌子,叫酒保:喂!酒!——他的聲音很嘶啞,非常難聽。鍾亮拉椅子坐下,皺眉毛,低聲道說:唱歌手!
我暗笑,冷幽默到病入膏育者,鍾亮也。
但更冷幽默的人是海豚酒吧被眾閒散酒客寵壞的酒保,小夥子幾乎把整張臉都貼到電視螢幕上,冷聲說:等會兒!
我憋不住,終於笑出聲。來人轉頭,看我一眼。
只一眼。
他長得很奇怪,臉幾乎是平的,膚色非常蒼白,幽暗中發光,眼睛發紅,看了我一眼。
我一驚,渾身一顫。
鍾亮察覺,問我:還冷嗎?話未落,就要拿外套給我穿。
但我未聞,呆呆看著那陌生男人,他早已經轉過身去,戰士般甸甸在吧檯上,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咚,咚,咚。
酒保終於走過來,問他:喝什麼?
他一把拿住酒保的手腕,道:跟我回去!
酒保大驚,甩他手,卻甩不掉,罵他:你,你千什麼!
跟我回去!男人的聲音短促,嘶啞,銼子般析磨我神經。
回什麼回!我不認識你!哪來的瘋子……
鍾亮看勢頭不對,拉著我就要走,我卻如釘在位子上一樣,動也不動,看著他們。鍾亮急了,伸手要抱我起來,俯身叫我:師姐!師姐!要打起來了!快走!
酒保果然摔了一個瓶子,劈頭就要往來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