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頓時鬥在一處,只聽得叮噹之聲夾雜著雷九霄的吼聲不斷傳來。
吳戈身材高瘦,就在人群后探探頭,看了幾眼,搖搖頭回來,向酒保沽了壺劣酒,在角落找了個座位坐下。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坐在另一角落的三個人,兩個老者,一個大漢。老者在下棋,大漢在看。年紀大一點的老者似乎眼睛不好,每下一步,臉都要湊得老近,椅子上還倚著一對拐,似有殘疾在身。另一個老者卻坐在燈火的陰影裡,暗淡得看不清楚面目。而那大漢高大彪悍,極為雄壯。他們三個正眼都沒有看一下比武的人。
一轉眼屋內空蕩蕩的,只剩下吳戈和這三人。
門外的比武仍進行著。酒樓管家周大捏著兩個鐵球踱回屋來,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吳戈,問:“這位新來的客官,你賭誰會贏?”
吳戈說:“那個愛叫喚使軟劍的。”
“為什麼?大家都覺得盧十四贏面大。盧十四以前是西南三省的強盜頭子,身手不弱。”
“我也說不清為什麼,瞎蒙吧。”
這時門外雷九霄又是一聲大吼,接著人群哄地一陣叫喊,一下安靜了,然後聽見先前押雷九霄贏的那人叫了起來:“老田鼠,二十兩!老子終於贏你一回了!”
雷九霄推搡著圍觀眾人走回來,喘著粗氣靠在門上,溼透了的身上都是泥水。他喘著粗氣向老闆娘伸手叫道:“二孃,快拿酒,快,快。”那手抖得好生厲害。
兩個夥計一邊嘟囔著抱怨,一邊冒雨拖著盧十四的屍體往後院走。盧十四的臉被打得凹了進去,五官扭曲得極為可怖,喉管已被割開了。
周大眯縫著雙眼對吳戈說:“你眼光蠻準的嘛!要不然教教我,讓我也發發財。”吳戈說:“可我從來不賭。”
周大說:“這裡的人沒有不賭的。”
“我和他們不一樣。”
“那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個捕快。”吳戈老老實實回答。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四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都回過頭來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個怪物。連下棋的兩個老者,也停止了落子。
周大臉色驀地變了,手裡玩的鐵球也停了下來,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尊駕從哪裡來?”
“我是山陽縣的一個捕快,叫吳戈。叫我吳捕快就好了。”
周大和周圍的人都凝神在想,但似乎沒有人聽說過這個名頭,甚至他說的這個小地方。忽然間大家似乎覺得很滑稽,哄地一陣大笑。
周大看著他的刀說:“我不管你是捕快還是紅燒雞塊,這裡的規矩是,帶著兵刃來到小鎮,便不受風神的保護。任何人都可以跟你比武,當然你也可以向任何帶兵刃的人挑戰。明白嗎?如果你想活得長,最好老老實實待著,別惹麻煩。”他的眼神裡已經滿是不屑。他說:“我實在不記得上一個官差到鎮裡是什麼時候了,官差在這裡一定死得快。”
吳戈咳嗽一聲,避開周大的目光說:“我只想喝口酒暖一暖”。
周大親手給他倒了一杯水酒,仍是盯著他的雙眼,挑釁道:“你好像很膽小。”
是啊,吳戈似仍不敢直視周大,說,膽小的人活得久。
想活得久,要看你本事大不大。
跟我的膽子一樣小。吳戈嚥了一口酒,十分享用地閉上眼睛。
周大滿意地看了一眼周圍的人,見大家都已失去興趣,就道,你可真不好玩。
這時大門砰地被推開了。一個人當先走了進來,高高瘦瘦,身材跟吳戈有些像,只是更瘦。另一個人斗笠蓑衣,看不到面孔。那高個子雖然被雨淋得有些狼狽,但衣著光鮮。更打眼的是,他腰間掛著一柄名貴的長劍。
高個子說道:“老闆,有沒有上好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