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箔廠的幹部則不在編制之內。金東化工廠屬“豬”的,工資獎金財政全部撥款;而金箔廠則屬“雞”的,工資獎金靠自己找米下鍋。何大福一家四口過日子,老婆當小學教師,工資每月只有30元。兩個小孩又要穿衣吃飯,又要上學。他這一番舉措,等於一下子給自己連降了好幾級工資,今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這些道理,何大福不懂嗎?他懂。金箔廠前任領導懂嗎?也懂。但前任書記人調到金箔廠,行政工資關係卻放在縣工業局,住在工業局幹部宿舍樓裡。這裡金箔廠工人幹部受罪受累,拿不足工資拿不到獎金,住在廠房裡,租住在周邊農村裡;他那裡是旱勞保收,冷暖不怕。這種不與工人群眾打成一片的廠長書記,能和工人心連心嗎?能和工人群眾同甘共苦嗎?李雄關一夥說得怪難聽的:“何大福,還不是假積極,有意表現表現。他還不是和前任書記一樣!混個一年半載,溜之大吉!倒黴的還不是我們!”這些煽動語言使許多工人對何大福疑疑惑惑。很多人知道何大福原來的底細後,總認為他到金箔廠是來“鍍金”的,他不可能在金箔廠待長。
必須斷絕自己的一切後路,誓與金箔人同生死共患難!何大福要讓金箔人看到,他這次來,是要與金箔人一起將這匹死馬治好,變成一匹飛馬,在改革的天空中騰飛。他抱定了背水一戰的決心,不成功便成仁!對企業,對他個人來說,都是如此。
在廠幹部會上,何大福大聲宣告:“許多人搞‘狡兔三窟’,喜歡給自己留後路。我這人與別人不一樣,從來不給自己留後路。我的後路,就是帶領大家將企業辦好,辦好企業就是我們最好的後路,也是最有前途的後路!”
何大福本來是想舉家搬到金箔廠住的,可金箔廠沒有能住的地方,只好在西山鎮找房子先住著。新租住的房子是金東縣勞服公司的兩間職工宿舍。何大福在化工廠勞服公司當經理時跟他們的領導交情不錯,因此,便臨時租給了他。租金還算便宜,每月只有五塊錢。房子在縣城大街旁邊的一人巷,巷子取這麼個名字,其寬度也就可想而知了,一個人推輛腳踏車剛剛夠走,如果對面再來一個人,那就得吸氣收腹了。
“那可是街上的房子,出門就是街中心,租金又這麼便宜,大家想租還租不到呢!”何大福在家裡“忽悠”著老婆孩子。 。。
破釜沉舟斷後路(2)
星期天一早,素琴把家裡的東西收拾停當,興沖沖地拖到新租房子跟前一看,頓時傻眼了。“這叫什麼房子啊!”化工廠的房子雖小,但好歹有近50平方米,還是個套間,也挺新的。可眼前這間房子只是個40多平方米的小平房。灰白的牆上亂七八糟,蜘蛛網、發黃的廢報紙,還有用毛筆塗寫的“毛主席萬歲”。手一按,牆上的石灰粉直掉;頭一抬,頂上的蘆簾稀稀拉拉,有好幾個洞眼還透著天光……素琴看不下去,一屁股坐在行李上。
“你這是幹什麼?”何大福忙把素琴拉起來。手指指對面,“喏,還有一間廚房呢!”素琴抬眼望去,對面一排低矮的小平房,每個門前都有一個自來水池,只有他家門前這間既沒有門,又沒有水池。
“不錯啦!”何大福臉上堆滿了笑,拍拍素琴的肩:“毛主席在延安的窯洞裡指揮千軍萬馬打敗了老蔣,咱們的房子小是小了點,但總比窯洞強吧!”
素琴咬著嘴唇盯著她的男人,沒有吱聲。說什麼呢?有什麼好說的呢?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誰讓她攤上這個“一根筋”只顧事業不顧家的男人呢?這都是命!
“唉!”素琴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拿起掃帚走進屋去,開始了“整治”工作。
望著素琴的背影,何大福心裡五味雜陳,既有憐愛,又有內疚。慢慢地,他的眼睛溼潤了……
當年,他是化工廠的政工幹事,雖然好歹是個幹部,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