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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亨笑起來,“朕沒說他不是忠心為國!可他只為國,為李家,卻不是為朕!不是為朕!朕不允許!”他頓了頓,“絕不允許!”

“臣愚鈍。”李琅琊已經被逼到不得不揚起脖子,他不敢推開對方,對方是九五之尊,何況,方才的那番話教他寒徹骨髓。

敢情皇帝方才的震怒,都是做給其他朝臣們看的麼?那麼此刻,他把他留下,對他說這些話,不知是福是禍?

“堂兄何必如此?”李亨輕笑,湊上前去在李琅琊頸項處輕輕吻了吻,“你心裡,其實都清楚——”

“臣不知!請陛下自重!”

皇帝恍若未聞。

“死了八萬人,正好來堵住速勝派的嘴……”

一陣機伶伶地寒意從後頸泛起,瞬間蔓延了四肢百骸。李琅琊汗溼重衣,卻避無可避。這小皇帝的心機到底有多深沉,又有多狠毒?明知不可取勝卻仍舊派出大軍前去送死——這八萬人,是為天下而死,還是為他李亨一人而死?該說他們命如草芥,還是該說他們匡正了帝王之道?

好一個涼薄無情的帝王之道。

“你和他們不一樣……”李琅琊感到微涼的手指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和頸項,甚至還有嘴唇,“朕知道,從小就知道——你和他們從來都不一樣——”

從小。李琅琊感到一絲極端的恐懼。他抽身向一邊退了半尺,就再也動彈不得。那些長安城和大明宮裡的記憶紛紛湧上心頭,李琅琊記起了進宮時的那些事情,記起了那個一直因為母妃不受疼寵而從小生活在戰戰兢兢中的孩子。他知道,他從小就是喜愛自己的,可他不曾想到會有今日這種狀況。

李琅琊閉上了眼睛。身處汙泥,何以不染?他忍了,也認了。就在這時候,他突然想起了懷裡的奏摺。

“陛下,還記得前一陣子鑄的乾元重輪錢麼?”

李亨的動作一頓。二人雙唇不過相隔寸許,呼吸相聞。李琅琊清淺的呼吸拂過他的面頰,帶著微微的熱度。

“……怎麼?”

“地方官來報,大多數重輪錢流通地區,米價已經上漲到七千錢一斗,民間餓殍相枕,易子而食——”李琅琊冷冰冰地看著他,羽睫一動不動,“陛下,如今民不聊生,更兼兵敗如山倒,陛下更是揹負重振山河之重任,臣敢問,陛下要如何處理?”

李亨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片刻後,他居然湊向前,在李琅琊雙唇上輕輕一點,隨即快速抽身退開。李琅琊身子一僵,卻看見對方已然恢復成了那副威嚴的君王模樣。李琅琊忍住發抖的衝動,自懷裡取出摺子遞給李亨。

李亨接過,翻了翻。半晌他笑了,笑容有些苦澀。

“這是朕的過失,朕的確不曾料到,唉……朕深悔當初不聽堂兄之言……”他突然頓住了,衝李琅琊一笑,笑容間居然有些年輕人天真的俏皮,還有些冷冷的試探,“朕還年輕,堂兄可要用心輔佐……”

李琅琊一躬到地。

“臣萬死不辭。”

李亨揮了揮手著他退下。

李琅琊出了房門,一直走著,一直走到外面,遠遠離開皇帝居住的屋子,他才仰起頭望著繁星明滅的秋夜蒼穹。城門侍衛正在換班,沒有人注意到門下省丞相面頰上流下的晶亮淚水。

長相思,長相思。可即使相思得償,他也不知該怎麼面對皇甫端華。

“——端華!你何時回來,何時回來啊!”

第 69 章

(六十九)

陳濤斜一戰,本來已經聚氣些士氣的唐軍再次元氣大傷,房琯垂頭喪氣地回到靈武,皇帝震怒,本來下令嚴懲不貸,幾乎要將這老臣流放南方,朝堂上丞相李泌與李琅琊跪地苦苦勸諫,李亨終於收回成命,好生安撫房琯,卻也不再像往常那般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