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琊心中冷笑,冷笑的同時又覺得心中暗暗生寒。
至於新幣一事更是焦頭爛額,第五琦不但罷官,流放亦是免不了的了。李亨盛怒之下乾脆把流放地一事交付廷議處理,這一招實在陰損,若有皇帝維護,大臣們還會多少收斂些,交付廷議,流放地可就不止千里之遙了。
“柳州?”
“呸!柳州!那太近了,早就說過他此舉不妥,可他就是不聽!”立刻有人跳出來反對。
李琅琊皺起眉頭看著眾人,他倒是覺得太過苛刻,陰狠從來就不是他的作風。他不想把人逼倒絕處,那種滋味他自己嘗過。
“在下倒是覺得……貶謫柳州,處罰過重……”
一隻手按住了李琅琊的肩膀。他抬頭,看見趙儀然不知何時立在身後。
“李大人……聽大人們把話說完罷。”
“雷州!”
“雷州倒也的確合適……”
眾人立刻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平章事趙儀然冷眼看著,直到眾人的議論平靜下來,他才涼涼地開口。
“……瓊州。”
“什麼?!”李琅琊難以置信地看他,瓊州?那可是真正的天涯海角啊!
第五琦確是有才,原先又頗得聖寵,不知有多少人紅著眼睛就等著這一日,可是礙於皇帝曖昧不明的態度和幾位丞相的保全之意,也不好太過尖銳,以免招禍。如今平章事開口說要貶放瓊州,一幫人心中暗喜,自然順水推舟,保持沉默。
李琅琊咬牙在桌案下推了推趙儀然。“他過不至此!”
趙儀然也沒看他,只是低聲道:“聖意也。”
李琅琊給這句話頂得一陣沉默。聖意也。他知道,單憑趙儀然斷不敢說出這樣的話。良心為何物?帝王家面前,一文不值罷了。李琅琊看了看趙儀然,緩緩地站起身。
“忠州。”他吐字很慢,可卻分外清晰。那語氣太過堅決了,以至於所有人都驚詫地看他。忠州,不過是蜀中地區,這貶謫,可算得是很輕的了。
“李大人……!”趙儀然大急,出言欲阻止他。
“忠州!”李琅琊語氣斷然,“第五大人過不至此,誰要是再敢提雷州瓊州一類荒蠻之地,摺子就不要送進門下省來!”他說罷轉身,拂袖而去。
趙儀然望著他的背影,沉沉一嘆。
“我說,你居然真的敢把那些人都活埋了?!”崔乾佑的話是在責備,但是語氣裡卻找不出多少責備的成分來。
皇甫端華側身坐在一張低矮的桌案前,身上黑色的錦袍拖曳了一地。他緊緊抿著雙唇,直把那薄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抬眼看了看崔乾佑。
“我沒有。”
“那是誰幹的?”
“是手下副將……年輕不懂事……”端華皺著眉頭,似乎懶得回答他,“我已經軍法處置了。”
“咳!不過是唐軍,而且據說也沒多少人……埋了不就埋了!”崔乾佑抬手,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尷尬地放了下去,“你難接受……原也應當。”
小將沒有答話。崔乾佑看得出來,對方的心思早就不知散到何處去了。他為這個發現而感到微微的惱怒,不知怎的,皇甫端華不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他手下敗將,但每次面對對方的時候,崔乾佑總有種奇怪的挫敗感。自陳濤斜一戰,皇甫端華奇蹟般地以三千人大敗房琯五萬大軍後,燕軍中就沒有人再敢明目張膽地與之作對。高位素來能者居之,若是一味攻擊對方,反而會給別人留下把柄。故而端華回到崔乾佑那裡後,明顯感到言語上慢待他的人少了許多。可他仍舊不覺輕鬆,因為他心中看得分明,那些人,在心中還是看不起自己的。
罷了,自己這樣的變節小人,誰能看得起?他笑了笑,笑容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