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潛不缺劍——扶搖派有個家財萬貫的掌門,一無所有就剩下錢了,佩劍用完一把扔一把都沒什麼問題。只是程潛一直在青龍島上,平日遭遇也不過就是張大森之流,他有意磨練自己的劍法,至今沒有將木劍換下來而已。
一把劍並不新鮮,但這一把不一樣,程潛一眼就看出來了。
不必細想他也知道,這絕對不是嚴爭鳴給的,一來這平凡無奇、甚至有點舊的劍鞘不符合他們掌門師兄的品味,二來,以嚴掌門的為人,他要做好事絕不會這麼偷偷摸摸,但凡嚴爭鳴有什麼好東西想送人,必然會先大張旗鼓地跟師兄弟們炫耀個遍,然後再舉行個梳頭比賽什麼的,將眾人作得團團轉,誰伺候大爺高興了才給誰。
細看,這劍的劍柄與劍身上都刻著細密的符咒,複雜得驚人,一環套一環,以程潛在青龍島上遍覽群書的眼力,竟一時無法完全看明白那都是些什麼符咒。
他抬起手指,試探著想摸一摸這劍身,還沒碰到便頓住了——就在他的手指與劍身相隔不到半寸的時候,程潛心裡突然生出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那是一股含著鐵鏽味道的冷冽,若隱若現的縈繞在劍身周遭,彷彿這把劍本身是活的。
程潛先是疑惑不解,隨後,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陡然間睜大了眼睛,這把劍周遭有暗符!
要知道,暗符乃符咒之精,非不世出的大能不可成,程潛見過的唯一一個能出手刻暗符的人,就是他師祖、萬魔之宗的北冥君。
而如果細說起來,就連北冥君的暗符其實也不算純粹,因為載體很特別,是他自己的魂魄,與其說他這是高強的符咒術,其實更像魔道魂修的手段,不怎麼入流。
世間懂符咒的不少,煉器大家也不少,但能在劍身周遭加暗符的人能有幾個?
程潛幾乎想象得出,這東西一旦出世,必然是人人求而不得的名劍。可他在劍身上仔仔細細地尋覓了一圈,卻並沒有找到劍銘。
就在這時,程潛發現桌上茶盤下露出了紙條的一角,那紙條一側被什麼東西浸溼了,他沾了一點,湊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心中不禁愈加迷惑——那竟是一灘血跡。
染血的紙條上寫道:“‘霜刃’物歸原主,萬不能擅自動用,切記。”
無論是“霜刃”還是“物歸原主”,都讓程潛摸不著頭腦,他仔細將自己的房間從裡到外檢視了一遍,終於,在角落靠窗地方又發現了一串血跡。
留下劍的人必然從後窗走了,水坑一直在前院玩耍,沒有被驚動也實在很正常。
程潛遲疑了一會,考慮自己是不是該將此事告訴嚴爭鳴,但幾次猶豫著伸手推門,又都縮了回來——他感覺留下此劍的人未必是出於好意,此事也不像什麼好事。
程潛從來是個報喜不報憂的性子,考慮片刻後,他決定不驚動其他人,推開窗戶,縱身往外一躍,悄無聲息獨自向著那血跡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並指在自己雙眼上輕輕抹過,將真元灌注在了雙目上,頓時,眼前山川河流都活了起來,掩藏在各處的血跡被程潛看了個一目瞭然。
也不知這受傷的人是誰,看來不致命,精神頭還很足,整整跑了半個青龍島,直到程潛追到海邊一塊礁石附近,才發現血跡斷了。
程潛心道:“難不成跳海了?”
他正在海邊往下探望,忽然,心裡無來由地生出一股危機感。
這樣的直覺也不知是練氣的緣故還是時常打架磨練出來的,程潛很是信任它,他忙收斂氣息,將自己往揹人的地方一藏。
這一躲,躲得時機很寸,幾乎就在下一刻,幾個蒙面人就從天而降,四下尋找起來。
程潛目光掃見,瞳孔一縮,不為別的——這幾個人是御劍而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