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這段時間他一直過得很緊繃,多虧了陳阿滿的陪伴。陳阿滿兀自低著頭,鄭其明還以為是他在害羞。
這時,有人忽然在背後叫自己的名字,聲音有點耳熟,於是鄭其明回頭,看見了吳老四。
“哎阿明,我正好要去找你。”
“四哥,有什麼事嗎?”
吳老四覷著眼睛掃視鄭其明一圈,一身黑衣,胸前帶著一朵白色的紙花,胳膊上纏著黑紗。
“你爸……”
他試探性地問了句。
“走了,今天下的葬。”
鄭其明靜靜地說。
“哦,節哀,節哀。”
吳老四有些訥訥的,隨後心一橫,一跺腳,拍著胸脯說:“上次你來我家找我催賬,那會確實沒有。我這人潑皮是潑皮,但我有底線。現在你家裡又出這麼大事。這樣,錢我下個月底之前一定還給你,這是欠條,你收好。”
吳老四從褲兜裡摸出一張有點皺的紙,往鄭其明的手裡一塞,吆五喝六的就跟幾個弟兄走了。
欠條上的金額是一萬元。
“正好,下個月底拿到錢了,就還給你。這一萬還是問你借的呢。”
鄭其明說,又摸了一下陳阿滿的腦袋。
“以後……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陳阿滿看著欠條上的截止日期,1999年12月18日,正好在刀哥的賬期之前。
冥冥之中的安排。
算下來,老天爺待他不薄了。在他幾乎要走投無路的時候安排他遇見鄭其明,在錢還差一萬缺口的時候,又神奇地補上了。陳阿滿不用再費盡心機地考慮上哪去填上這一萬塊的窟窿——最近都在張羅葬禮的事情,他甚至都沒顧上仔細想,自欺欺人地把這件事暫時擱置腦後。
甚至都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麼,滿腦子都只有鄭其明,他要陪伴鄭其明度過這道坎。
“怎麼不說話了?”
鄭其明看著懷裡的小妻子。
“沒有,我就是……”
陳阿滿心頭一緊,深呼一口氣,繼續說著漂亮的謊言。
“以後我一定對你好。”
他那雙漂亮的眼珠如水般多情,由於過於黑亮,鄭其明沒看出來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苦盡甘來
陳阿滿的世界好像一下安靜下來,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等著這個騙局的最後落幕。但他不知怎麼的,內心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喜出望外,更多的是一種麻木和迷茫。
他粗淺的理解為,是因為第一次進行這種“規模”的行騙而帶來的愧疚感。畢竟,自己對鄭其明不是沒感情,而鄭其明又是這樣好的人,愧疚歸愧疚,也不會動搖他的選擇。
很快就要解脫了,滿滿加油!
陳阿滿安慰自己,竭力調整狀態,呈現出一種歡天喜地的樣子來。很多時候他抱著鄭其明笑著的時候,都會神情恍惚一下——其實,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情,他跟鄭其明是自然相遇的話,也能走到這個結局該有多好。
眼淚又要溢位來,他選擇嘻嘻哈哈地把臉埋在鄭其明的胸膛前擦掉。
秋色一天比一天深,原本夏日蔥綠的葉子也變黃了,陳阿滿晨起的時候第一件事,便是掃掉窗臺上落滿的枯葉,有一天,甚至從一堆落葉裡,飛出來一隻枯葉蝶來,顫巍巍地撲騰著翅膀遠走了。
他把掃把放下,站在那目不轉睛地看著,陷入胡思亂想,以後離開的時候會不會像這隻枯葉蝶這樣。
鄭其明提著一個大袋子走上來,宣紙的一截露在外面。
“來寫毛筆字吧,你不是想學?”
他把紙張在桌面鋪開,又從抽屜裡拿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