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這一局面,我決定重訪智利。原因很多——我上次在那兒挺開心的;市中心區的外幣兌換所已經使用過度(銀行我還不敢碰),得換著用一下機場的;對一個坐慣了飛機的人來說,在一個地方窩了整整一個月,實在憋得難受。
自打巴特菲爾德一別,我一直和母親保持著聯絡,而跟父親一直沒交流。我當時沒意識到的一點是:我回智利的最大動機可能是為了有機會和他聊聊。我原以為父親會因為我去智利而不再懷疑我的所作所為,甚至為我感到自豪。可是當我告訴他這一訊息時,他只是淡淡地說:“在託科皮亞,別丟我的老臉。”
我的心彷彿被蜇了一下,繼而惱羞成怒。我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因此感到更加難堪。他已經認定自己的兒子沉迷於墮落的生活方式,不想家醜外揚,尤其不想遠揚到智利的親戚朋友中。
最大的尷尬當然是眼看我被人逮住,避免這事兒發生就成了我倆的共識。我先從曼徹斯特飛往巴黎,再飛到馬德里,自信這步棋可以擺脫神秘莫測的伊斯蓋特探長或別的什麼人佈下的羅網。在每個機場,我都在外幣兌換所大撈特撈一把,取出的錢必要時足夠我在智利待上一年。然後,我把大部分卡扔進了馬德里機場的垃圾桶。
裝備好幾張以我自己名義開的信用卡、滿滿一口袋鈔票、一腦瓜水果品種,我放心大膽去了智利。
這回我可是卡斯特羅家族移民的唯一代表,所以待在託科皮亞的那段日子搞得像皇室來訪一般:整個鎮子的人絡繹不絕前來噓寒問暖。我和祖母住在一起,晚上跟她和叔伯阿姨們吃過飯之後,就和一幫小字輩成群結隊前往酒吧、夜總會一類地方。
放在先前,我對自己的身份會心滿意足:一個外國人,成天被親戚們拿來炫耀。我扮演的角色介於傳教士和盟特公司那位採購員之間,他為果汁生產跋山涉水,滿世界尋找優質橙子,找到了就叫一聲“對頭!”。萬人矚目本該是滋潤我心靈的養分,可奇怪的是,我不僅沒感到滿足,反而對自己的不實身份感到噁心。
大家都以為我在計算機公司上班,彼此間說起這一點時一臉崇敬與自豪。可我並沒有在什麼計算機公司上班,實際上連半份工作都沒有。我平時做的事情絕對不可告人,不管成就多麼顯赫。這一陰影毫無徵兆就罩上心頭,我只能設法用滿嘴大話和一瓶又一瓶的埃斯庫多啤酒把它驅趕出去。
第七章 大洋之舌……拿騷神奇之旅(7)
在託科皮亞待了一週後,我到聖地亞哥待了幾天,然後踏上前往曼徹斯特的旅程,一段遠涉重洋、分成幾站的旅行。抵達巴黎時已經一天沒閤眼,於是找了家離機場最近的酒店,打算先睡上一覺再說。朦朦朧朧正要入夢,我突然被旅行包裡一陣嘈雜的鈴聲驚醒。
我掏手機時心頭有兩團疑雲:一,竟然有這麼多簡訊;二,為什麼現在才收到。手機在智利時應該能使,一直都有當地訊號。
事情有些不對勁兒,現在關鍵是看看那些留言講了些什麼。從智利回來就陷入語音留言帶來的災難,這是第二次了。所有的資訊都是那家酒店公寓的物業留的。我出發前給了他們一張信用卡,用來支付公寓開支。雖然嶄新,離賬單發出日還有好幾個星期,但這張卡還是出問題了。
留言一個接一個,先是禮貌地問我能否換一種付款方式,然後說要換掉門鎖,最後是聲色俱厲說要報案。我怒不可遏,要是在智利能早點收到這些留言的話,哪裡還有這些後患。公寓裡有我的衣服和各種財物,其實更主要的是,我已經把它當成了家,一直就歸心似箭。
第二天我仍舊飛回曼徹斯特,一路上都在想如何回埃里斯利公寓把事情擺平,但心平氣和之後、再三權衡之下,我想還是別太較真兒為好。拿定主意,我便住進一家廉價“旅行小屋”汽車旅館,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