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怎樣做才能獲得另一個人的注視?”
渺渺愣了下,對於博工的目光也沒有退縮,“一個真正有血性的人,應當不屈意去求別人的重視,也不害怕被忽視,既不妄自尊大,也不妄自菲薄。”
不迴避,不猶豫,目光清亮,聲音鏗鏘。
博工盯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轉過頭,走了。
於是博開也轉身,慢慢地走出包圍圈,自始至終,這個美麗的男人除了他弟弟,沒有看任何人一眼。
人群散了,渺渺才回頭看看那個小女孩兒——小女孩兒原本隱含在眼眶的眼淚已經收回去了,大大的黑色眸子特別的明亮、清澈,此時好奇又帶著一絲扭捏羞澀地望著渺渺。
渺渺笑了笑,拍了下她的肩,“沒事了。”
誰知小女孩卻一扭身,一溜煙跑了個沒影沒蹤。
渺渺也沒在意,正好有侍應生拿了掃把簸箕,來清理一地的碎瓷片,渺渺往旁邊讓了讓,卻見一個身影蹲下來,拿了一片碎瓷片,抬頭望向渺渺,“你說這是解放後的東西?”
渺渺愣了一下,眼前的男子很年輕,也就二十八九歲的樣子,論長相,並不出色,可一雙桃花眼生得特別好,不笑的時候似乎也帶著笑意,此時,眸子裡帶著點兒戲謔,就那麼望著渺渺。
雖然覺得有點奇怪,渺渺還是點點頭。
他唔了一聲,繼續撥弄著那些碎瓷片,懶洋洋的模樣,“我不懂古董,可我也知道,古物自然是越古越好,瓷器以宋元為最,這既然是解放後的玩意兒,離現在最多也就五六十年,怎麼你說這也有收藏價值?”
渺渺看了他一眼,“你說得對,無論是瓷器、漆器、玉器,總是越往前的越值錢,倒不是年代久遠的緣故——胡蘭成說中國文學是人世的,其實擴大來說,說中國藝術是人世的也未嘗不可。”
渺渺看眼前的人興致勃勃的樣子,也蹲下身,撿起瓷片解釋,“古時候技藝不成熟,可卻是深得天人合一的況味,生活勞作、人情政事、悲慼歡欣都深入那些作品中,息息相關,親密無隔——倒是後來,技術日臻圓熟,尤其到了明清,簡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可作品也就多了匠氣,失了純樸。這個東西——”
她掂掂手裡的瓷片兒,“解放後七十年代的東西,你知道,那是個無可複製的時代,再也不可能重來了。”
“哦?”桃花眼眨了眨,充滿好奇,“為什麼?”
渺渺看了他一眼,“你是在國外長大的吧?”
年輕男子笑笑,不做聲——他還真是在國外長大的,但他一口普通話說得非常溜,絲毫沒有那些在國外長大的華人的彆扭口音,一直都非常得意,還真沒有人能在第一次見面就識破的,心裡不由地對眼前的女孩兒更加感興趣。
渺渺也不在意,“解放後的七十年代也算是代表了一個年代的高峰,首先,國家和政府的扶持,這一點在九十年代以後,景德鎮各大國營瓷廠全部倒臺後也就不復存在了。第二,個人意識,這個年代的藝術家很有獻身精神,對作品很講究,基本上沒什麼經濟意識,這跟現在所謂的藝術家不一樣。第三,那是個榮譽高於一切的時代,而作品就是榮譽的象徵——諸多因素才造就了那麼個不可能重複的時代。光衝著這一點,這個七十年代的筆洗也值得收藏,何況,它上面的畫工絕對一流——”
啪,啪,啪——
渺渺剛說完,眼前的男子就鼓起掌了,咧開嘴笑了,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齒,抬頭對渺渺身後的人笑道:“哎,阮東庭,你這小朋友不簡單咧!”
渺渺一驚,轉頭,正好對上阮東庭溫和含笑的眼,心裡微微一動,站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問完,自己倒是先一愣——憑阮東庭的身份,出現在這裡也很正常,於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