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露出悲慼。
若是有一天,他還能記起她是誰,記得今日的種種。他只希望她記住她的笑臉,而非眼淚。
說話間,寶珠端來兩杯青梅酒。
這是離別酒。當年他們成親之時,曾飲下交杯酒,而今日的離別酒,算是一個了結,徹底了結他們的夫妻情份。
周佑宸接過酒杯,怔怔出神。
兩隻酒杯輕輕相碰,發出細微的聲響。
孟夕嵐仰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青梅酒,本是清淡溫和,今兒卻是苦澀難嚥。
周佑宸有樣學樣,也喝了個乾淨。
孟夕嵐目光深深,彷彿能看到他似的,抿唇笑道:“如此最好,此生你與我,我與你,咱們再無虧欠。”
“若有來世……”她語氣一凝:“若有來世,但願你我不會再相遇……你只是你,而我也只是一個我,你也許還會在某處受盡苦楚,卻終有苦盡甘來的一日,而我也許亦是身不由己,但最後還是獲得安寧。如此,便是最好不過了。”
周佑宸聞言皺了皺眉。他不知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可他看著她站起身,緩緩離去的背影,他漸漸有種窒息的感覺,那種失去所有,連呼吸也一同失去的感覺。
“嵐兒……嵐兒……”
可是,不管他怎樣呼喚,她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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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長卿站在迴廊,看著孟夕嵐眼中含淚,沉吟一下,才道:“娘娘莫要傷心,殿下並不會知道,他什麼感覺都沒有。他不知道他會失去你。”
此時此刻,焦長卿突然有些羨慕起周佑宸來,因為他心智全失,毫無知覺,活生生的就是一副行屍走肉。
孟夕嵐撫著他的手,站在廊下,輕輕嘆息:“明日安排人手,送太上皇返回京城。”
她強撐著自己的身體繼續往前走,一行行淚水從她的臉頰滑落,沒走幾步,她再次軟倒,不省人事。
翌日一早,宋青兒陪伴太上皇返回京城,心中輾轉不安,只能含淚而去。
臨行前,她對焦長卿懇切道:“娘娘的病情,不能再瞞著皇上了。”
她回宮之後,皇上必定會親自詢問一二,到那時她沒法說謊。
“娘娘現下還是昏迷……她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決不許皇上知道。”
宋青兒咬住嘴唇,哭得聲音發顫:“難道現在還不是最後關頭嗎?難道你要咱們的皇上連娘娘最後一面都見不得……那樣皇上會發瘋的!”
焦長卿聞言眸光一沉,心如刀割。“那就請太妃娘娘告知皇上實情吧。”
宋青兒含淚點頭:“本宮知道了,本宮這就回去。”
……
三日後,長生在太和宮前迎接父皇和母后,卻沒想到等來的是一個晴天霹靂的壞訊息。
“皇上,娘娘她病得很重……很重!”
長生面色冷峻坐在金鑾殿,聽著宋太妃的話,沉默不語。他沒有龍顏大怒,也沒有大喊大叫。他只是坐在那裡,臉上甚至連痛苦震驚的表情都沒有,只是茫然地坐在那裡。
整個大殿內,只能聽到宋青兒壓抑的哭聲。
沈丹蒼白著一張臉,神情不安地看向皇上。
過了一會兒,長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微微扭頭,他的視線正對上沈丹焦灼不安的目光,一瞬間,他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轉過頭,又看了一眼面沉如水的高福利。他從他們的臉上看不到震驚……看不到詫異……
長生收回視線,立馬就明白了,原來他們對母后的事,全都知情……唯獨他這個做兒子的不知道!
他低了低頭,眼眶漸漸發熱,拂袖起身道:“擺駕!”
許是震驚過度,他起身之時,身子微微搖晃了一下。